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吞噬了鹰愁涧两岸的悬崖。只有涧底翻滚的毒雾,在死寂中如同巨兽沉睡的吐息,发出低沉的呜咽。东岸悬崖边缘的简易营地,却如同即将引爆的火药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篝火已被彻底熄灭,唯恐一丝光亮惊扰了对岸的恶鬼。沈砚、林岚、赵大、钱二、李七,以及仅存的六名最精锐、最悍不畏死的安西老兵,围聚在悬崖边缘。冰冷的山风卷着沙尘和毒雾的腥甜,抽打在脸上,却无法冷却众人眼中那燃烧的火焰。
沈砚蹲在地上,用匕首的刀尖,在冰冷的岩石上飞快地刻画着最后的进攻路线图。他的左臂依旧缠着绷带,麻木和刺痛感并未完全消退,但动作却沉稳有力,没有丝毫迟滞。肩后箭伤处传来的隐隐牵拉痛楚,仿佛化作了更炽烈的燃料,烧灼着他眼中那沉淀到极致的寒冰。
“都听清楚!”沈砚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在呼啸的风声中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成败在此一举!双线并进,缺一不可!”
刀尖重重地点在代表索桥的粗线上:“我,赵大,钱二,李七,张猛,王石头,周铁柱——我们七人,正面强攻索桥!”他目光如电,扫过被点到名字的六张坚毅而决绝的面孔,“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吸引堡墙上所有弓弩、滚木礌石,还有那些铁壳子守卫的注意!动静要多大闹多大!要让‘摇光星’以为,我们疯了,要用人命填平这鬼门关!”
“明白!”赵大、钱二等人齐声低吼,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破釜沉舟的疯狂战意!
刀尖移向旁边,指向涧底翻滚的浓雾:“岚儿!”沈砚的目光转向林岚,那眼神中的寒冰瞬间融化了一丝,带着全然的托付和决绝,“你带孙老,还有水性最好的陈阿水、刘浪,再次潜入涧底!‘百秽辟易’香囊和‘新雪魄丹’药效有限,必须争分夺秒!循上次标记的水道入口,直插黑风堡腹地!目标:炸开水闸!制造混乱!接应我们!”
林岚护目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用力一点头:“放心!水道入口已标记,鬼磷弹和特制水雷(孙老用缴获的火药和‘火磷石’改造)已备好!半个时辰内,必见火光!”
“好!”沈砚猛地站起身,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刺破黑暗,死死钉在对岸悬崖上那座如同巨兽獠牙般沉默的黑风堡!“记住!索桥之上,九死一生!每一步,都可能踏进鬼门关!但我们的命,就是给岚儿他们铺的路!就是给王九、陈伍,给所有死去的兄弟,讨的血债!怕不怕?!”
“不怕!!!”七名敢死队员的嘶吼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在深渊上空激荡!
“行动!”沈砚猛地一挥手!
……
东岸悬崖边缘,七条黑影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的岩壁,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两根锈迹斑斑、在狂风中剧烈呻吟的索桥铁索。
沈砚第一个踏上腐朽不堪的桥面木板。脚下的触感如同踩在浮冰上,湿滑、松软、随时可能碎裂!木板在重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伴随着整条索桥在深渊罡风中疯狂的摇摆!身下是翻滚的墨色毒雾,深不见底,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强劲的乱风撕扯着身体,仿佛要将人掀飞出去!
“贴紧铁索!一步一稳!注意脚下!”沈砚的声音在风中嘶吼,他左手死死抓住左侧那根冰冷的铁索,右手反握横刀,身体重心压到最低,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极其缓慢而谨慎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每一次落脚都要试探木板的承重极限。
赵大、钱二等人紧随其后,排成一字长蛇。每个人都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冰冷的露水滑落,瞬间又被狂风吹干。他们学着沈砚的样子,双手死死扣住两侧冰冷的铁索,身体紧贴,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蚁群。
死寂!只有风在索桥缝隙中发出的凄厉尖啸,木板不堪重负的呻吟,以及众人沉重如鼓的心跳!
索桥在狂风中如同巨蟒般扭动、起伏!每一次剧烈的晃动,都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钱二脚下的一块木板突然“咔嚓”一声碎裂!他身体猛地一歪,半边身子瞬间悬空!
“老钱!”紧跟其后的李七目眦欲裂,闪电般伸手,一把抓住了钱二背后的皮甲束带!
“稳住!”沈砚的吼声如同定海神针!
钱二惊出一身冷汗,借着李七的拉力,险之又险地重新稳住身形,一脚踏在旁边的铁索上,才避免了坠入深渊的厄运!碎裂的木板翻滚着坠入浓雾,瞬间消失无踪!
“谢了,兄弟!”钱二声音发颤,心有余悸。
“省点力气!还没到阎王殿呢!”李七低吼,脸色同样煞白。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如同跨越生死鸿沟,走得惊心动魄,汗透重衣。当队伍最前方的沈砚终于接近索桥中段时,时间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突然!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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