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园里的银杏叶已变得金黄灿烂,如同无数把小扇子,在秋风中簌簌作响,铺满了蜿蜒的小径。午后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毒辣,变得温煦而澄澈,透过光秃了些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这是一个周六的下午。黄家的书房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和茶香。黄亦玫刚刚结束了一上午的素描练习,画板上是窗外那棵老银杏的速写,笔触虽稍显稚嫩,却已能抓住其虬枝盘曲的神韵。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走出房间。
客厅里,黄振宇正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屏幕在几个有限的频道间跳跃,发出滋滋的噪音。
“别按了,吵死了。”黄亦玫蹙着眉,走到他身边坐下,“爸妈呢?”
“爸去学校开什么项目研讨会了,妈被系里拉去审稿,说是晚饭才回来。”黄振宇把遥控器丢在沙发上,身子往后一靠,长腿交叠,“唉,无聊啊。”
他嘴上说着无聊,眼神却下意识瞟向自己房间门缝底下——那里藏着他刚弄到的一盘阿拉伯语进阶听力磁带。但大白天的,姐姐在家,他不好溜进去“偷偷努力”,免得被她看出端倪,又少不了一顿盘问和“鄙视”。
黄亦玫也感到一阵闲适的空虚。功课做完了,画也练了,哥哥黄振华今天加班没来“查岗”,一时间竟有些无所事事。她目光扫过整洁却略显冷清的客厅,最终落在厨房的方向。
“喂,黄振宇,”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弟弟,“我有点饿了。”
黄振宇斜睨她一眼:“冰箱里有妈早上买的桃酥,自己拿。”
“不想吃甜的。”黄亦玫眨眨眼,脸上露出一点狡黠的笑,“哎,你不是会做那个……鸡蛋葱花饼吗?上次偷偷做的那个,还挺香。”
黄振宇立刻摆出一副“你可真会找事”的表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黄亦玫,我是你弟,不是你保姆!想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懂不懂?”
“我做的哪有你做的好吃?”黄亦玫难得放软了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看,爸妈都不在,哥哥也不在,就我们俩,多可怜。做点好吃的慰劳一下你貌美如花的姐姐怎么了?”
“呵,”黄振宇嗤笑一声,嘴角却微微上扬,“貌美如花没看出来,脸皮挺厚是真的。” 他嘴上不饶人,身体却已经站了起来,一边挽袖子一边往厨房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而且你得给我打下手,别想光等着吃。”
黄亦玫目的达成,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她知道弟弟就吃这一套,表面嫌弃,心里其实很乐意展现他的“厨艺”,尤其享受她偶尔的“吹捧”。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响。黄振宇确实有点天赋,面粉和水比例掌握得极好,动作麻利地调着面糊,打入鸡蛋,撒上切得细细的葱花和少许盐末。黄亦玫负责洗葱,递碗,在一旁看着弟弟专注的侧脸。他做起事来,那股子痞气和吊儿郎当会暂时收敛,显得异常认真可靠。
“没看出来啊黄振宇,还挺像模像样的。”她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黄振宇头也不抬,熟练地将面糊倒入烧热的油锅里,刺啦一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那是,小爷我涉猎广泛,区区薄饼,何足挂齿。” 那副臭屁的样子又回来了。
不多时,几张金黄喷香、边缘酥脆的鸡蛋葱花饼就出了锅。姐弟俩坐在餐桌前,就着母亲腌制的爽口小酱瓜,吃得津津有味。
“唔,不错不错,”黄亦玫满足地眯起眼,“以后家里没人做饭,就指望你了。”
“想得美。”黄振宇哼了一声,咬了一大口饼。
吃饱喝足,收拾好厨房,那股无聊感又袭了上来。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斜斜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出去走走吧?”黄亦玫提议,“在家里闷得慌。”
黄振宇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成,去小卖部看看有没有新到的磁带。”
两人穿上薄外套,走出单元门。秋风吹过,带着凉意和落叶的气息。路过门卫室时,他们看到赵大爷正坐在门卫室门口那把旧藤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薄毯,望着远处嬉闹的几个低年级孩子出神。他佝偻的身影在秋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独。那条空荡荡的右裤管,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黄亦玫脚步慢了下来,轻轻拉了拉黄振宇的衣角:“你看赵大爷,一个人,怪冷清的。”
黄振宇也看了过去。平时进出,他们都会跟赵大爷打招呼,赵大爷也总是乐呵呵地回应,或者用他那中气不足却依旧洪亮的声音提醒他们注意安全。但像这样,看到他独自一人沉默坐着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嗯,”黄振宇应了一声,难得没有说俏皮话,“听说他无儿无女,是老革命。”
黄亦玫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她从小在父母兄长的爱护下长大,家庭氛围开明温暖,几乎无法想象没有家人陪伴的生活是怎样的。她想了想,忽然说:“我们做的饼还有多吧?给赵大爷送两张去?妈常说,远亲不如近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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