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硝烟散尽，但另一种更为煎熬的等待，开始笼罩校园。成绩公布日，如同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水木大学附属中学的高一年级公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学生。空气中混合着各种情绪——期待、焦虑、恐惧、祈祷。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受惊的蜂群。
黄亦玫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她没有挤进人群，只是站在外围稍高一级的台阶上，静静等待着人群散去。她对自己的发挥有足够的信心，那份从容是建立在绝对实力之上的。
黄振宇则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似随意地倚靠在旁边一棵落光了叶子的银杏树干上，嘴角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枯草茎，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那堵被人墙淹没的公告栏。虽然他表面上维持着惯有的痞帅和不羁，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下意识用鞋尖碾着地面小石子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年级前十……这个目标像一块滚烫的石头，揣在他心里好些天了。
他的同桌郑青云，则完全是一副等待最终审判的模样。他脸色发白，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求各方神佛保佑。他旁边的几个同学也大多如此，气氛凝重。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向前涌动。
一张崭新的、印着密密麻麻名字和数字的成绩排名表，被贴在了公告栏最中央。
刹那间，各种声音爆发出来：
“哇！我进了前五十！”
“天哪！数学怎么这么低！”
“完了完了，掉出一百名了……”
“让我看看！别挤！”
黄亦玫踮起脚尖，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锁定了排名表最顶端的位置。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预料之中的、浅浅的笑意。年级前五，黄亦玫。她轻轻舒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这喧嚣之地。
而黄振宇，在人群稍微散开一些后，迈开长腿，几步就跨到了公告栏前。他的目光没有从下往上找，而是直接投向了最前列。
年级第一：杨洋（那个五楼的学神，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向下移动。
年级第五：黄亦玫
他的心提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年级第九：黄振宇。
他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九的位置上！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成就感，像火山喷发般瞬间冲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几乎要忍不住振臂高呼，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名字，看了足足有五六秒，然后，嘴角控制不住地、极大地咧开，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那笑容里，有骄傲，有释然，更有一种兑现了承诺的满足感。
“卧槽！振宇！第九！你第九啊！”郑青云不知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看到排名，猛地拍了黄振宇的后背一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脸上充满了与有荣焉的兴奋，“你太牛了！隐藏得够深的啊！”
黄振宇被他拍得回过神来，迅速收敛了过于外露的情绪，恢复了那副臭屁的样子，挑了挑眉，用手肘轻轻顶了回去：“基操，勿六。” 但那飞扬的眉梢和眼底藏不住的光彩，出卖了他此刻极好的心情。
郑青云自己也赶紧在榜单上寻找，在中上游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不算顶尖，但也比预期好了不少，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总算没掉队。”
而另一边，李磊也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脸色从期待到疑惑，再到不敢置信，最后化为铁青。他的名字，赫然排在榜单的末尾，几乎垫底。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羞愤、嫉妒、不甘……种种负面情绪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正被郑青云和其他几个同学围住道贺的黄振宇。
“有什么了不起的！”李磊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嘈杂中却带着刺耳的尖锐，“不就是会死读书吗？装什么大尾巴狼！”他猛地推开身边一个正在看成绩的同学，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人群，背影充满了怨愤和狼狈。他需要找个地方发泄，而嫉妒的种子，在他心里已然生根发芽，悄然滋长。
黄振宇注意到了李磊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和离开时狼狈的背影，但他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李磊这种人，从来就不在他的关注列表里。他的成功，不需要这种人的认可，更不在意这种人的嫉妒。
他此刻最想分享喜悦的人，是林薇。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避开人群，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任务完成。」 然后，像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仪式般，将手机塞回口袋，感觉整个人都轻快得要飘起来。
傍晚时分，冬天天黑得早，水木园家属区已经亮起了零星的灯火。气温比白天更低，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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