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宝藏”
腊月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水木园灰扑扑的楼体,带着尖锐的哨音。天气越冷,人们越愿意缩在温暖的家里,楼道便成了被遗忘的角落,除了上下楼的脚步声,平日少有人停留。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一楼到二楼的楼道,尤其是靠近钱大爷家门口的拐角平台,却悄然变成了一个令人侧目的“展览区”。
起初,只是一两个摞在一起的、洗刷干净的旧纸箱,或者几个空塑料瓶,整齐地靠在墙边。邻居们看到,虽然觉得有点碍眼,但想着钱大爷家条件一般,老头儿可能想攒点废品卖钱,也就没多说什么,顶多路过时摇摇头。
但很快,这“展览”的规模和种类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
旧报纸、过期杂志捆成了一座小山;
各种型号的矿泉水瓶、饮料瓶从墙角蔓延到了台阶边缘;
皱巴巴的硬纸板、包装盒堆叠得摇摇欲坠;
偶尔还会出现一些略显“可疑”的物品:比如一个掉了漆的旧木框,几根长短不一的生锈铁丝,甚至还有一两个裂了缝的旧花盆……
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陈旧纸张、残留液体和淡淡霉味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气味。原本还算宽敞的楼道拐角,被侵占得只剩下一条窄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白天光线尚可,到了晚上,上下楼的居民就得格外小心,生怕被这些“宝藏”绊倒,尤其是对门一楼的孙大妈,晚上眼神不好,已经抱怨过好几次差点摔跤。
这天傍晚,黄亦玫踩着轮滑从外面回来,刚进单元门,就被一股味儿熏得皱了皱鼻子。她熟练地减速,侧身,像表演杂技一样小心翼翼地穿过那条“杂物峡谷”,嘴里忍不住嘀咕:“我的天,钱大爷这是要把废品收购站搬回家吗?”
她刚滑上二楼自家门口,正碰上黄振宇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个篮球,从外面回来。黄振宇显然也注意到了楼下那壮观的景象,他停下脚步,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那片“区域”,眉头微微蹙起。他眼神好,甚至看到几只苍蝇在那些瓶瓶罐罐周围嗡嗡盘旋。
“爸,妈,楼下钱大爷堆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这都快没法走路了。”黄亦玫一边换鞋,一边对客厅里的父母抱怨。
吴月江从厨房探出头,叹了口气:“唉,老钱就那脾气,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跟他说过两次了,嘴上答应着收拾,转头又堆满了。”
黄剑知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闻言也抬起头,语气带着知识分子的无奈:“影响公共环境,确实不妥。邻里之间,又不好把话说得太重。”
正说着,楼下传来了孙大妈略带尖锐的抱怨声,显然是刚扶老太太散步回来:“哎呀!这破瓶子又滚到路中间了!老钱!老钱家的!你们能不能把这些破烂收一收啊!这楼道是你们家仓库啊?绊倒了人算谁的?!”
钱大妈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带着歉意和几分尴尬:“哎哟,孙大姐,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收拾!我们家老钱他……他就这毛病,我回头再说说他!”
接着是钱大爷瓮声瓮气、不以为然的辩解,声音不大,但楼上也能隐约听见:“嚷嚷什么?又没挡你家门!我放这儿碍着谁了?攒一起好卖钱,你们懂什么……”
黄振宇听着楼下的动静,没说话,只是把篮球放在墙角,眼神里闪过一丝思索。他换好鞋,径直走回自己房间,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作业和SAT习题,但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楼道的景象和邻居的抱怨。
他知道钱大爷抠门爱占小便宜是出了名的,但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不仅仅是个人习惯问题,而是影响了公共安全和居住环境。父亲作为教授,碍于情面不好深说;其他邻居要么抱怨几句,要么像孙大妈那样直接吵嚷,效果都不好。这事儿,需要一个更有效、更不伤和气的解决方法。
接下来的几天,楼道里的“宝藏”有增无减。钱大爷似乎把捡破烂当成了下班后的主业,每天早出晚归,总能带回来“新收获”。那堆杂物像有生命的苔藓,不断侵蚀着公共空间。
矛盾开始激化。
三楼苏哲有一次晚上下楼倒垃圾,玩着手机没注意,一脚踢飞了一个空易拉罐,罐子叮呤咣啷滚下楼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我靠!谁把这玩意儿放路中间啊!”苏哲忍不住骂了一句。
钱大爷家的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钱大爷探出头,不满地嘟囔:“轻点!踢坏了你赔啊?”
苏哲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抠门老头计较,悻悻地走了。
三楼郑老师家大儿子郑青云,性格沉稳,但那天抱着厚厚一摞复习资料下楼,因为视线被挡,在拐角处衣服袖子挂到了一个硬纸板边缘的金属钉,撕了个小口子。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但心里也对这杂物堆更加反感。
四楼王师傅(食堂厨师)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他体型偏胖,通过那条“缝隙”越来越费劲。有一次手里还提着食堂带回来的泔水桶(喂猪用的),差点蹭到那些旧报纸上,让他恶心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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