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阖心里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他帮沈屹然把行李箱拎进主卧，又磨磨蹭蹭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这才道了晚安，退出了主卧，轻轻带上了门。
云阖洗漱完，躺在客卧的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门口那个激烈的吻，沈屹然怀抱的温度，以及他擦过自己嘴唇时那略带薄茧的指腹触感……
渴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坐起身，在黑暗中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抱起自己的枕头，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客卧的门，走向对面紧闭的主卧房门。
他在门口站了足足有一分钟，心脏跳得像是在打鼓。最终，他鼓起勇气，极其轻微地拧动了门把手。
门竟然没有反锁。
他悄悄推开一条缝，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沈屹然似乎已经睡下，背对着门的方向。
云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来到床的另一侧。
他站在床边，看着沈屹然在暖色光线下显得柔和了几分的侧影轮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屹然哥……我……我认床，客卧的床我睡不着……” 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像是蚊蚋，“我……我也想睡这里，可以吗？”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甚至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
黑暗中，沈屹然并没有转身。
就在云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准备抱着枕头灰溜溜地离开时，一声低沉而简短的回应，从被子底下传来：
“嗯。”
只有一个字。
却如同天籁。
云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巨大的喜悦冲散了所有的不安。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在属于沈屹然的、带着他清冽气息的空间里，找了个尽量不打扰到他的位置，轻轻躺了下来。
他侧躺着，面向沈屹然的背影，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欢快地跳动。他不敢靠得太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体温，能听到那平稳的呼吸声。
这真实的存在感，驱散了所有陌生环境带来的不适和不安。
过了许久，久到云阖以为沈屹然已经睡着，他才敢极其轻微地、一点点地挪动身体，双手从后面环抱，让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了沈屹然宽阔的后背。
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度和坚实的触感。
云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
……
晨曦初露，微光透过素色窗帘，在房间内晕开一片朦胧的灰蓝。
云阖醒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发现自己与沈屹然面对面躺着，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停滞了一拍，随即想起——昨夜，沈屹然终于同意留下来。
在经过漫长的分离后。
云阖一动不敢动，生怕这只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稍一动弹就会惊醒。
他屏住呼吸，凝视着身侧沉睡的沈屹然，目光近乎贪婪。
沈屹然的睡颜平静得近乎脆弱，褪去了平日里的疏离与冷硬，那些因云阖而生的失望、愤怒和心寒，此刻都掩藏在闭合的眼睑之下。
沈屹然真的回来了，虽然还没有完全原谅他，但至少，他愿意睡在云阖身边。
这个认知让云阖眼眶发热。
他极轻极轻地抬起头，像靠近一件易碎的珍宝，先在沈屹然的耳尖上落下一个颤抖的吻。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是云阖最爱亲吻的地方。
沈屹然没有醒，这给了云阖一丝勇气。他屏住呼吸，又缓缓靠近，在沈屹然的嘴角印下第二个吻。
云阖迅速躺回原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屹然的反应，生怕那双眼睛会突然睁开，带着责备看着他。
但沈屹然只是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臂自然地搭上云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这个熟稔的动作几乎让云阖落下泪来，屹然哥哥终于又亲近他了。
他顺从地依偎进那个怀抱，将脸埋在沈屹然的肩窝，深深呼吸着那熟悉的气息。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为沈屹然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云阖抬起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这张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脸。
他的目光细细描摹过沈屹然的眉，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双薄唇上。
云阖的指尖在被子下微微颤动，克制着想要触摸的冲动。
他记得沈屹然昨晚答应留下来时说的话：“云阖，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知道，”他当时急急地回答，“多久都可以，我等你。”
只要还有机会，只要还能像现在这样靠近，多久他都愿意等。
阳光在沈屹然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影子。
云阖注视着那微颤的阴影，忽然意识到沈屹然也许早就醒了。
这个发现让云阖的心脏猛地一紧，有点不知所措。
沈屹然的手臂在这时收紧了些，一个轻如叹息的声音在云阖头顶响起：
“别哭。”
云阖抬起头，对上沈屹然清醒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责备，没有冷漠，只有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温柔。
“你什么时候醒的？”云阖的声音带着哽咽。
“在你之前”沈屹然轻声说，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这个简单的动作包含了太多云阖不敢深想的含义。
他不敢问这是不是代表原谅，不敢问他们能不能回到从前，只能紧紧地回抱住沈屹然，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再次消失。
“对不起，”他把脸埋在沈屹然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屹然哥哥”
沈屹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
沈屹然的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头顶，低声说：“再睡一会儿吧。”
云阖点点头，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终于能够安心入睡，因为他知道，醒来时，沈屹然还会在身边。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这个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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