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在静谧中悄然流逝，车厢内只余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沈屹然始终保持着一个能让涂阖舒适倚靠的姿势，右手的揉按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停下，转而虚虚地护在他身侧，防止他滑落。
车窗突然被人敲响了，药送到了。
他低头看了眼枕在自己肩上似乎睡得很沉的涂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动作极缓地调整姿势，左手稳稳托住涂阖的头，右手以最小的幅度按下车窗控制键。
车窗无声降下一条仅容纸袋通过的窄缝，夜晚微凉的空气瞬间渗入。沈屹然下意识侧身，用自己的肩膀挡住大半风口，迅速接过纸袋后颔了颔首
将车窗重新闭合，凉意隔绝。沈屹然低头查看纸袋，里面除了解酒药，还有一瓶拧松了瓶盖的温水和一包独立包装的糖渍梅子。
“涂阖，醒醒，先吃药。”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音，左手轻轻拍了拍涂阖的肩膀，力道柔和得像是在拂去尘埃。
涂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中水汽氤氲，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仿佛真的刚从深眠中被唤醒。“好。”
他声音沙哑，顺从地、带着点软绵绵的依赖，从沈屹然手中接过温水和药片。
他就着对方的手，小口喝下温水，将药片吞服，吃完药，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沈屹然，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但身体依旧懒懒地靠着，没有立刻起身的意思。
“可以走了吗？”沈屹然看着他咽下药，低声询问，语气是商量的口吻。
“嗯。”涂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
他慢吞吞地，带着点不情愿地直起身，坐回副驾驶座，顺手将滑落些许的西装外套重新裹紧。那上面清冽的雪松气息似乎更浓郁地包裹了他。
得到肯定答复，沈屹然向着涂阖说的地址开去。
引擎发出低沉平稳的启动声，车辆缓缓驶离。车灯划破地下停车场的昏暗，汇入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脉络。
车厢内重新陷入寂静，但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安定，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缠绕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暧昧。
半小时的车程在沉默与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中悄然滑过。沈屹然的车技极好，车辆行驶得异常平稳，几乎感受不到颠簸，显然是刻意照顾着身旁人的状态。
涂阖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靠着车窗，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牌和模糊的人影上，实则心思全然不在风景。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一栋设计雅致的公寓楼下。
引擎熄火，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城市白噪音。
涂阖深吸一口气，仿佛才从一场不愿醒来的梦中抽离。
他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沈屹然，夜色和车内昏暗的光线模糊了对方冷峻的轮廓，却让那双深邃的眼眸显得更加专注。
“谢谢你，沈先生。”涂阖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酒后的微哑，语气礼貌而客气，试图拉回一点成年人该有的社交距离。
沈屹然侧眸看他，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近：“叫我屹然就好。”
涂阖的心跳因这简单的几个字漏跳了一拍，他从善如流，轻轻点头：“好。”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和诚意：“那我加一下你联系方式吧？下次……请你吃饭？”
这话既是感谢，也是一个期待后续的明确信号。
“可以。”沈屹然的回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调出二维码的界面，动作流畅自然。
涂阖也拿出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点，扫描，添加。
整个过程中，两人的手指都规规矩矩，没有多余的触碰，但空气中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悄然连接。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在涂阖的脸上，他长长的睫毛垂下。
联系方式添加成功。沈屹然收起手机，目光再次落在涂阖身上，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关切。“你这样能自己上去吗？”
他有点不放心就这么让涂阖上去，此刻的涂阖脸色依旧带着薄红，眼神虽比之前清明，但身体似乎还有些软，靠着车门的样子显得没什么力气。
涂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起眼，目光带着点依赖和坦诚，望向沈屹然，轻轻摇头：“不太能。”
沈屹然没有再多问，直接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语气笃定：“我扶你上去。”
“谢谢。”涂阖低声道谢，声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沈屹然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门外。他动作轻柔地拉开车门，夜晚微凉的空气瞬间涌入。
他伸手细心地将滑落些许的西装外套重新为涂阖裹紧，确保他不会着凉，然后才把涂阖扶出来。
涂阖将自己的手搭在沈屹然坚实的小臂上，微微用力，试图站稳下车。
然而，或许是坐得太久腿脚有些发麻，或许是酒意并未完全散去，又或许是带一点点故意的成分，他的脚在接触到地面时，突然一个虚软的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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