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方过,京城的秋意已深,御花园中的菊花开得正盛,却无人有心欣赏。这日清晨,苏婉儿正在永宁宫内翻阅前朝兵书,忽闻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驿使声嘶力竭的呼喊:
八百里加急!边关军报!
她手中的《卫公兵法》微微一颤,抬眸望向窗外。只见一骑绝尘直奔皇宫正门,马上驿使背插三面红色令旗,正是最高等级的军情急报。那驿使在宫门外滚鞍下马,几乎站立不稳,由禁卫军接过军报,疾步送往养心殿。
要出大事了。苏婉儿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上兵贵神速四字。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小太监匆匆来报:娘娘,陛下急召各位大臣入宫议事。边关...边关出大事了。
养心殿内,鎏金铜鹤香炉中青烟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赵元宸端坐龙椅之上,面色冷峻。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个个屏息凝神,唯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诸位爱卿。赵元宸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刚接到雁门关急报,北狄十万大军压境,已连破三座城池。
朝堂上一片哗然。兵部尚书王大人率先出列,声音急切:陛下,北狄此次来势汹汹,雁门关守军不足五万,臣请立即调遣京营兵马增援。
王尚书此言差矣。李相缓缓出列,神色从容不迫,北狄历年秋高马肥之时都会南下骚扰,此次想必也是如此。若贸然调兵,恐劳民伤财,动摇国本。
苏婉儿站在屏风后,静静观察着朝堂上的局势。她注意到李相说话时,与几位武将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中一人更是微微颔首。
李相此言,莫非是要朕坐视边关百姓受苦?赵元宸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如炬地盯着李相。
老臣不敢。李相躬身道,姿态恭敬却无半分惧色,只是如今国库空虚,漕运一案尚未查清,此时大动干戈,恐非良策。况且...
就在这时,又一位驿使跌跌撞撞冲进大殿,跪地泣报:陛下!雁门关守将赵将军...战死殉国了!守军伤亡过半,请求朝廷速发援兵!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赵将军是朝中宿将,镇守边关十余年从未有过闪失,如今竟战死沙场。
赵元宸猛地站起身,龙袍翻飞间带起一阵劲风:传朕旨意,立即调集...
陛下三思!李相再次打断,声音陡然提高,此时调兵,京畿防卫空虚,若有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苏婉儿在屏风后微微蹙眉。李相今日一反常态,屡次阻挠出兵,其中必有蹊跷。她悄悄唤来贴身宫女,低声吩咐:去查查近日李相府上的动静,特别是往来宾客。
朝会在一片争论中不欢而散。赵元宸回到御书房时,面色阴沉。他挥手屏退左右,独自站在边关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雁门关的位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也看到了。他对随后进来的苏婉儿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李相今日的表现,很是不寻常。
苏婉儿轻轻颔首,走到地图前:他似乎在拖延时间。而且,臣妾注意到当听到赵将军战死时,李相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赵元宸猛地转头:你可看清了?
千真万确。苏婉儿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殿下可还记得,前世此时,北狄也曾大举进犯?
赵元宸眸光一凛:你是说...
前世北狄入侵,朝廷派去增援的军队在半道遭遇伏击,全军覆没。苏婉儿的指尖停在一处山谷,后来才查明,是朝中有人与北狄勾结,泄露了行军路线。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吹得窗棂嗡嗡作响。赵元宸负手而立,凝视着窗外翻涌的乌云:你的意思是,李相与北狄有勾结?
不止李相。苏婉儿轻声道,殿下可还记得,前日我们查到的漕运账本中,有几笔巨额银两流向不明?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臣妾今早命人暗中查到的。这些银两,最后都流入了一个叫四海商行的地方。而这个商行,明面上做的是茶叶丝绸生意,暗地里却在与北狄交易铁器。
赵元宸接过册子,越看脸色越沉:好个李相,竟敢通敌卖国!
但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苏婉儿提醒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派兵增援边关,但要改变行军路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陛下,太皇太后驾到。
赵元宸与苏婉儿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太皇太后久病不出,此时突然来访,必定与边关战事有关。
太皇太后被宫女搀扶着走进来,虽然面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哀家听说边关告急,特来问问皇帝打算如何应对。
赵元宸将方才朝堂上的争论简要说明。太皇太后听完,冷笑一声:李相那个老狐狸,果然按捺不住了。
太皇太后知道什么?苏婉儿轻声问道。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你们可知道,李相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李贵妃,她的生母是北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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