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水汽在浴室中蒸腾弥漫,将空气染得湿润而温暖。
角落里的银霜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裴临渊将自己沉入宽大的浴桶之中,温热的水流没过胸膛,驱散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刺骨寒意。
他靠在桶壁上,闭上眼,任由思绪在氤氲水汽中沉浮。
水波轻轻荡漾,映出他线条分明的上半身。
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滑落,勾勒出壁垒分明的腹肌轮廓。
在朦胧的水汽中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慵懒而危险的气息。
他垂眸,目光落在荡漾的水面上。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浮现出来,他不想再让白玥当棋子了。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些许愕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的目光,他的思绪,竟然越来越多地被那个本该只是棋子的女人占据?
似乎,就是从京郊那个意外又混乱的夜晚之后。
她的身影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侵入他的脑海。
不仅仅是那夜肌肤相亲的温存记忆,还有她看似柔弱却隐含坚韧的眼眸。
她恰到好处的聪慧与偶尔流露的神秘,她在那场争吵中爆发出的血泪与控诉……
她本身就复杂难辨,吸引着他不断想去翻阅,去探究。
更荒谬的是,她那深藏在面具下的孤独与小心翼翼,他竟然都能感同身受。
甚至……生出了怜惜。
“不如放弃吧。”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放弃让林婉仪和萧寒和离的执念,成全他们,也放过自己。
放弃将白玥当作棋子,让她不必再在侯府如履薄冰。
也……放过她,给她一条生路。
或许,他是真的对另一个女人动了心。
尽管这念头如此突兀,如此违背他多年的坚守。
可这似乎……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胸口传来一阵闷痛,那感觉,竟比当初得知林婉仪嫁入侯府时,更为尖锐和深刻。
可另一个声音却立刻尖锐地反驳,那他这么多年的执念算什么?
那些因林婉仪才支撑他度过无数冰冷岁月的微弱光芒,难道就此烟消云散吗?
裴临渊猛地眼,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挣扎与迷茫。
理智与陌生的情感正在他体内疯狂撕扯,一贯清明冷静的头脑,陷入从未有过混乱。
他抬手,有些烦躁地掬起一捧热水泼在脸上,试图驱散这恼人的思绪。
...
芙蓉院内,烛火轻摇,林婉仪端坐在榻上。
见柳儿端着空了的瓷盏回来,她眼底掠过一丝亮光,声音依旧平稳:
“她喝下了?”
“回夫人,奴婢亲眼看着她一口不剩地全喝下了。”
柳儿恭敬回道,将瓷盏轻轻放在桌上。
林婉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得逞的弧度:“很好,柳儿,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柳儿却并未立刻退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
“夫人……这汤里,是加了什么吗?”
她并非全然无知,夫人特意嘱咐必须亲眼看着白玥喝完,这本身就不寻常。
林婉仪抬眸,目光带着审视,随后轻描淡写道:
“自然没什么,不过是些滋补之物罢了,莫要多想。”
柳儿心头疑虑未消,但她也知分寸,立刻敛目:
“是奴婢多嘴了。”
她不再多问,恭敬地行礼,端着托盘悄声退下。
在这深宅大院,知道得太多并非幸事,做好本分才是生存之道。
看着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婉仪脸上强装的平静才彻底褪去。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
“白玥,你也别怨我,要怪,就怪你不知进退,始终赖在侯府不走,还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怪你心机深沉,引得萧寒屡次为你破例,偏袒至极。
我的人生,我的幸福,绝不容许任何人毁掉……”
这药,是她回尚书府时,从母亲那里辗转求来的秘药。
母亲再三保证,此物罕见,药性隐秘,即便是府中医术最高明的府医也绝难查出端倪。
既然无法立刻将白玥驱逐,那便彻底绝了她长久的威胁。
若萧寒执意要纳她为妾……
林婉仪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便让她最多再得意三年。
这,也算是自己对她的一点“补偿”了。
沉思间,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寒掀帘而入,带着一身夜间的寒气,眉宇间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烦躁。
他今日又被母亲耳提面命,催促他来芙蓉院,这让他心中憋闷不已。
违心道歉的屈辱感尚未消散,对林婉仪处置白玥不力的怨气也仍在心头。
此刻却要被迫与她同榻而眠,这令人窒息的规矩让他心生厌烦。
林婉仪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换上温婉的笑容迎上前:
“夫君来了,夜已深,热水都已备好,快些洗漱安歇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