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檀香袅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铅块。太后端坐在凤榻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但捻动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萧彻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废后的旨意如同惊雷,震动了整个朝野,也引来了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后。
太后 放下佛珠,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皇帝,哀家知道你心疼林氏受了委屈。皇后此番行事,确实阴毒狠辣,失了国母体统,更触犯了宫规国法。”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萧彻僵硬的背影:“但,你废后的旨意,下得太急,太绝了!”
萧彻 猛地转身,眼中怒火未消,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母后!她构陷嫔妃,动用死士,伪造物证,甚至在宗正寺动用私刑欲毒杀她!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如此毒妇,如何配居后位?如何母仪天下?!朕若不严惩,如何服众?如何对得起险些蒙冤丧命的晚星?!” 他想起林晚星在牢中苍白惊惧的小脸和那碗差点灌下去的毒药,心口依旧灼痛。
太后 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痛心,有无奈,更有深沉的考量: “哀家知道!哀家都清楚!苏映雪这次,是鬼迷心窍,犯下大错!哀家也恨不得将她打入冷宫,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凝重:“但是,彻儿,你不仅仅是林晚星的夫君,你更是大梁的皇帝!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江山社稷,关乎朝堂安稳!你可知,苏家……动不得啊!”
萧彻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和质疑):“动不得?苏相教女无方,纵女行凶,革职流放已是便宜了他!有何动不得?”
太后 站起身,走到被冲昏头的萧彻面前,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剖析利害:
“百年望族,盘根错节!” “苏家屹立朝堂百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六部之中,有多少人是苏相一手提拔?地方州府,又有多少官员与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一道旨意废后、革职苏相,表面上是惩治了苏家,实则是捅了马蜂窝!轻则,朝堂动荡,官员离心,政令难行!重则……逼得某些人狗急跳墙,结党营私,甚至……动摇国本!” 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统治者才有的警惕。
“边关柱石,牵一发动全身!” 你的大舅哥,苏映雪的嫡亲兄长——苏定方!” 太后的语气陡然加重,“他此刻正手握重兵,镇守北境!塞外鞑靼虎视眈眈,屡次进犯,都是靠着他苏定方浴血奋战,才保得边境安宁!他是我大梁的北境长城!”
太后直视着萧彻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力): “彻儿,你想想!若此时你废了他的亲妹妹,流放他的老父亲,你让苏定方如何自处?他麾下的苏家军会怎么想?边关数十万将士会怎么想?万一他心生怨怼,或被人挑拨……这北境的安稳,谁来替你守?!鞑靼的铁骑若趁虚而入,生灵涂炭,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这是最致命的一击!军权!边关!国家的安危!
萧彻 被太后的话击中,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满腔的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冷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深深的无力感。他颓然坐倒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萧彻 声音沙哑,带着不甘和痛苦:“难道……难道就因为她兄长手握兵权,立有战功,她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能逍遥法外?朕的妃嫔险些丧命,朕的威严何在?法度何在?!”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身为帝王,竟被臣子的兵权掣肘!
太后 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劝慰和现实的冰冷): “哀家知道你不甘,你委屈了林氏。但帝王之术,在于权衡,在于取舍!苏映雪罪不可赦,但苏家,尤其是苏定方,此刻动不得!”
她沉吟片刻,提出了折中之策:
“废后之事,暂缓。”“皇后之位,暂时保留。但她德行有亏,已不堪为六宫表率。”
“交出凤印,幽禁思过!”“即刻收回皇后凤印宝册!对外宣称皇后突发恶疾,需静心调养。即日起,幽居凤仪宫,非哀家或你亲自下旨,任何人不得探视!等同于打入冷宫!她这辈子,就老死在那座宫殿里吧!” 这是对皇后最严厉的惩罚,剥夺一切权力和自由,生不如死。
“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凤印,由贵妃或其他位份高、家世相对简单、性格也较为温和的妃嫔暂掌,统领六宫事宜。” 找一个替手管理后宫,避免权力真空引发新的混乱。
“安抚苏家,稳住苏定方!” “苏相……让他在京中‘荣养’吧,给个虚衔,堵住悠悠众口,也是给苏定方一个交代。同时,立刻八百里加急,以你的名义,给苏定方送去一道密旨!嘉奖他戍边之功,赏赐务必厚重!信中要委婉提及皇后‘病重’,需长期静养,无法再理宫务,你心甚忧。绝口不提废后及陷害之事!让他明白,朝廷依旧倚重于他,他的地位和家族荣华,与皇后的‘病情’无关!” 这是政治手腕,稳住手握兵权的关键人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