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北陵了。”墨离眯起眼,远处覆雪的城墙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车厢内,暖炉散发着热气。萧彻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温润的青玉扳指。这是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云游四海逍遥自在的六弟,萧哲的信物。
“三年不见人影的逍遥王爷…”萧彻唇角微勾,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倒是赈灾的好身份。”
林晚星噗嗤一笑,“别说,这风流倜傥的纨绔王爷派头,还真被你拿捏住了几分。”她伸手替他整理微微敞开的前襟,“就是这眉头,习惯性皱得太紧,欠了点真正的潇洒不羁。”
萧彻反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故意压低了嗓音,带着一丝暧昧的沙哑靠近她耳边:“哦?那爱妃看…这样可好?”
“呕——!”一旁的萧玉瑶立刻捂住胸口,做出夸张的干呕状,小脸皱成一团:皇兄你现在活脱脱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演过了喂!”
墨离轻咳一声,声音平稳地打断:“到了。”
两辆车在距离城门尚有数里的一片密林深处稳稳停下,萧玉瑶死死抱住身下柔软的真皮座椅,哀嚎道:“让我再坐一会儿嘛”
林晚星毫不留情地将她拽下来,纤手对着庞大的房车一挥——唰!两辆庞然大物瞬间凭空消失,只留下被履带碾压过的雪痕。
换上两辆外表朴实无华的厚呢篷布马车,一行人低调地随着零星入城的人流,缓缓驶入北陵城门。
眼前的景象让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北陵城,这座因地理位置特殊、往年冬日几乎不见雪影的州府,此刻俨然化作一座冰雪囚笼。街道两旁,树枝被厚厚的积雪压得不堪重负,弯曲成诡异的弧度,那些叶片被冻成了深褐色,僵硬地挂着冰棱,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街道上行人寥寥,个个瑟缩着脖子,将头脸深埋在破旧的衣领里,步履匆匆,每一步都陷在深及小腿的积雪中。
屋檐下挂着一排排粗长的冰凌,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一些年久失修的木构房屋,不堪积雪重压,已经坍塌了半边,断壁残垣被雪掩埋了一半,露出狰狞的木刺。
林晚星看着路边一座被积雪压得吱呀作响、岌岌可危的二层茶楼,“怎么都没人组织铲雪清障?”
苏容华低声叹息,“生于斯长于斯,从未见过如此大雪,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我看就是懒 ,铲雪都不会?”萧玉瑶撇了撇嘴
“先去找州府衙门!”萧彻眉头紧锁“此地的官员,渎职已极!”
车队在紧闭的北陵府衙大门前停下,门口别说值守衙役,连个脚印都没有,墨离上前,用铜环重重叩击门板,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风雪中传出老远。
好半晌,门内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和不满的咕哝:“谁啊?这鬼天气…催命呐!”吱呀一声,厚重的门板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个睡眼惺忪、裹着破旧棉袄的衙役半张脸,语气极其不耐烦。
“朝廷赈灾使节到!”墨离厉喝一声,将代表逍遥王身份的鎏金腰牌猛地举到他眼前,“让你们知府立刻滚出来!”
那衙役被吓得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裹着厚厚银狐裘、体型臃肿的中年胖子,由两个小厮搀扶着,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官帽歪戴在肥硕的脑袋上,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跑的。
“下官…下官北陵知府赵德全,参见王爷!”赵德全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声音尖细发颤,带着浓重的谄媚,“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本王奉皇兄之命,巡视北地灾情。赵知府,说说吧,雪灾情况如何?朝廷拨下的第一批赈灾粮,发放了多少户?城内可有冻馁致死者?”
赵德全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肥厚的嘴唇哆嗦着:“回、回禀王爷…这雪…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凶猛!下官…下官已经…已经派人去调集粮草,只是道路不通,还、还未……”他眼神闪烁,话语吞吐,明显底气不足。
“混账东西!”“朝廷半月前便以八百里加急通传各地,预警风雪!你北陵府是聋了还是瞎了?竟敢毫无准备!你这官帽,是想换地方戴了吗?!”
林晚星轻轻拉了拉他的阔袖,低声道:“王赈灾要紧。”
萧彻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墨离!立刻持本王令牌,调集府衙所有衙役、兵丁!在东城门前设立粥棚和物资发放点!”他转向抖如筛糠的赵德全,“你!亲自去敲锣!传本王谕令:朝廷赈灾粮已抵达北陵,所有受困百姓,无论城内城外,前往东城门领取御寒衣物与口粮!”
不到一个时辰,东城门前已是人山人海。 临时搭建的几个巨大草棚下,墨离带着匆匆召集的衙役和兵丁,正竭力维持着混乱的人群秩序。排队的长龙从城门口一直蜿蜒到远处的街角。许多百姓脚上只穿着破烂的草鞋或单布鞋,直接踩在冰冷的雪水里,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死死盯着发放点,眼中是绝望中迸发出的渴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