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沿着那庞杂却令人不安的痕迹，缓缓驶入西北方向的峡谷入口。一进入峡谷，光线顿时暗淡下来，两侧是高耸陡峭、被冰雪覆盖的岩壁，仿佛巨大的冰雪屏风，将外界隔绝开来。风声在这里变得怪异，时而呼啸，时而低咽，像是在窃窃私语。
痕迹进入峡谷后变得清晰了许多，显然数万人马的行进对这里的地貌造成了明显的改变——积雪被踩踏得无比坚实，路边偶尔能看到丢弃的破损装备、甚至还有倾覆的运粮车骨架被半埋在雪中，一切都显示着大军曾从此经过，且状态并不从容。
“看那里。”负责驾驶的暗卫突然开口，降低了车速。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岩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令人触目惊心的标记！那并非雕刻，而是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燃烧过的矿物颜料混合着某种粘合剂，直接涂抹在黑色的岩壁上，形成了一个比之前所见都要巨大、扭曲的诡异符号。符号的中心仿佛一个漩涡，看久了竟让人产生微微的眩晕感。
符号下方的雪地上，散落着一些东西——几个北疆军制式的头盔，几柄断裂的长矛，还有一小堆已经熄灭、冻硬的篝火灰烬。
“停车。”萧彻下令。
房车停下，萧彻、墨离、萧哲以及两名暗卫下车上前查看。林晚星不放心，也跟了下去。
影卫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堆灰烬和散落的物品，又用手指沾了一点岩壁上的红色颜料捻了捻，放在鼻尖轻嗅，眉头紧锁：“陛下，灰烬是前一两天内的。这些破损的装备上有新的劈砍痕迹，并非旧伤。这颜料……有股极淡的硫磺和……血腥味。”
萧哲用剑鞘拨弄了一下那几个头盔，脸色微变：“皇兄，这几个头盔的裂痕深度。”这意味着佩戴它们的士兵，可能是在极近的距离内，被自己人或某种力量从上方袭击。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后背发凉。大军内部出现了问题？
就在这时，一直凝神感知四周的萧彻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侧上方的一片岩壁凸起：“谁在那里？出来！”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墨离和暗卫手中的弩箭已然抬起对准那个方向。
那片凸起的岩石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接着，一个颤抖的、极其虚弱的声音传来：“别……别放箭……是……是朝廷的人吗？”
片刻后，一个身影极其缓慢地从岩石后挪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北疆军士兵服制的年轻人，但棉甲破烂，浑身沾满雪泥和暗褐色的污渍，脸色青白交加，嘴唇干裂，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疲惫，几乎站不稳，全靠手中一把断了一半的长矛支撑着身体。
他看到萧彻等人的服饰和气度，尤其是萧彻那不怒自威的容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想要跪下却差点摔倒：“真……真的是朝廷……援军……吗？”
“你是北疆军士兵？”萧彻上前一步，沉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大军何在？李老将军呢？”
那士兵听到问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神中透出巨大的恐惧，仿佛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事情：“没……没了……好多人都没了……疯了……都疯了！”
他语无伦次，呼吸急促：“我们……我们跟着将军进山……一开始还好……后来……后来就看到那些红色的鬼画符……看得久了，头就疼得厉害……像有针在扎……然后……然后就有人开始发狂……胡言乱语……砍杀自己人……”
他指着岩壁上那个巨大的符号，声音尖利起来：“就是那个！就是那些东西！它们会吃人脑子！王五……李狗蛋……他们平时那么好的人……突然就拿着刀砍向身边的人……一边砍一边笑……血溅得到处都是……”
士兵的精神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叙述混乱而充满恐惧：“将军下令毁掉符号……可根本毁不掉……刮花了它又会出现……后来……后来雾气来了……红色的雾……闻着有一股铁锈和甜腻的味道……吸进去就浑身没力气……头晕……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痛苦地抱住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附近…静的可怕……大队人马都不见了……我就躲了起来……我怕……我怕那些疯子还在附近……”
红色的诡异符号、精神干扰、自相残杀、令人昏迷的红雾……士兵破碎的叙述，终于拼凑出了一场远超常规战争的、诡异而惨烈的灾难轮廓。
敌人并非通过正面战斗击败了北疆军，而是利用这种未知的、邪恶的手段，从精神和肉体上摧毁了这支铁军！
“你还记得最后看到大队人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吗？”萧彻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怒火，尽量让语气平稳地问道。
士兵颤抖着手指，指向峡谷的更深处：“好……好像继续往里面去了……那里面有个很大的山谷……叫……叫黑风坳……但是不能去啊！那里是鬼门关！有进无出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警告。
萧彻对墨离道：“带上他，给他食物和水。”
“是。”
众人返回房车，气氛凝重得如同车外的严寒。数万大军的消失之谜虽然解开了一角，但真相却更加令人心悸。他们面对的，是一种前所未有、诡谲莫名的敌人。
萧彻看着地图上标识的“黑风坳”区域，眼神锐利如鹰。
“继续前进，目标，黑风坳。所有人，佩戴好面罩，没有命令，不得轻易摘下。墨离，将应对迷烟、毒气的药物分发给众人。”萧彻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无论敌人是人是鬼，他都要将这背后的元凶揪出来，找回他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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