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北戎王庭边缘,隐秘的牧场营地。夜色如墨,篝火噼啪作响。
一男子独自坐在火堆旁,刚毅的脸庞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愈发深邃,也愈发冷硬。只有在他偶尔抬眼望向南方,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埋于底的痛苦与思念。
一名心腹手下巴根悄无声息地走近,递上一皮囊马奶酒,低声道:“主子,夜深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墨离接过皮囊,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冲不散心头的郁结。
巴根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沉重,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京城那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您。尤其是小郡主……她……”巴根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他们虽远在北戎,但也有自己的渠道能零星获取一些来自大萧的消息,知道那位曾经明媚如朝阳的小郡主,如今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墨离握着皮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闭上眼,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萧玉瑶那张娇俏灵动、时而刁蛮时而撒娇的脸庞。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比任何刀剑造成的伤口都要深刻。
他何尝不饱受相思之苦?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每一次看到草原上成双成对的鸟儿,那份刻骨的思念就如同毒虫般啃噬着他的心。他多想立刻飞回她的身边,告诉她他还活着,告诉她他从未忘记她。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不行。现在还不能。”
他看向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无尽的夜空,看到那座遥远的京城:“眼线无处不在。五年了,他从未停止过对我的追杀。一旦让他知道玉瑶是我的软肋……她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他不能冒这个险,一丝一毫都不能。
巴根叹了口气,他知道主子说的是事实。自从五年前,主子被现任大汗意外发现竟是早已“病故”的先大汗嫡子后,血腥的追杀就从未停止过。现任大汗弑兄篡位,绝不会允许正统的继承人活着。
“主子,一定要夺回汗位吗?”巴根虽然忠心,但有时也会觉得这条路太过艰难血腥。
墨离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复仇的火焰在眼底燃烧:“必须夺回。”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仅仅是为了给我枉死的母亲报仇,更是为了彻底终结这无休止的纷争。”
他站起身,走到帐篷边,望着外面苍茫的草原和远处隐约可见的王庭轮廓:“现在的汗王,贪婪、残暴、好战。只要他在位一天,北戎与大萧的边境就永无宁日,无数牧民和边民就会继续活在战乱和恐惧之中。只有我登上那位子,才能真正推行与大萧的和平,互通有无,让草原的子民也能安居乐业,不再以劫掠为生。”
这才是他隐忍多年、在刀尖上行走的最终目的。为了复仇,更为了一个不再有战乱的未来。
他收敛起情绪,转身问道:“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他指的是北戎王庭,那位现任大汗。
巴根立刻正色回道:“如您所料。前段日子被大萧的‘天雷’震慑,又得到了高产粮种,大汗他虽然表面上臣服,但内心更加不安分了。那‘天雷’的威力非但没有吓住他,反而彻底激发了他想要得到那种武器的野心。”
巴根压低声音:“他最近秘密召见了好几位据说能炼制‘火药’的西域术士和工匠,投入了大量金银,试图仿造。而且,他对大萧赐予的粮种也心存疑虑,只拿出少量分发给亲近部落试种,大部分都囤积起来,似乎想研究出其中的奥秘。”
墨离听完,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贪婪和恐惧,果然是最容易利用的情绪。他越是想要,就越会露出破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他需要现任大汗的野心不断膨胀,需要他因为恐惧而做出更多错误的决策,需要他因为贪婪而失去部分部落的支持。这样,他才能有机会积蓄力量,等待那个最佳的时机。
“继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我。”墨离吩咐道。 “是,主子!”巴根领命,躬身退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篝火旁又只剩下墨离一人。他再次抬头,望向南方那片璀璨的星河,仿佛能看到其中一颗最亮的星,是属于他的小郡主的。
冰冷的夜风吹拂着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身影在广袤的草原和星空下,显得孤独而坚定。
墨离望着跳动的篝火,思绪不由地被拉回到了当初那个改变了他命运轨迹的时刻。
去年他刚与萧彻、林晚星一行人结束赈灾,踏上归程。他本已计划好,将萧彻他们安全送回皇宫后,便与早已联系上、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的旧部汇合,开始筹划返回北戎复仇的事宜。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向萧玉瑶解释这一切,那个念头让他冰冷的心泛起一丝难得的暖意和忐忑。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打乱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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