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京城,太极殿,大朝会。
一份来自北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被鸿胪寺官员高声诵读出来,内容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朝堂上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军报详细禀明了北戎王庭发生的惊天巨变:现任大汗阿古拉在“那达慕”大会上因欲以火药屠戮各部首领的阴谋败露(至少传言如此),引发众怒,被以翁吉剌部为首的中立部落联合反抗。混乱中,早已被宣告“病故”多年的先汗嫡皇子巴特尔突然现身,率领一支精锐之师迅速平息叛乱,擒获阿古拉,并已获得大部分部落的拥戴,登上了汗位!
更令人惊讶的是军报后半部分的内容:这位新登基的巴特尔大汗,甫一上位,便颁布了一系列政令——宣布北戎与大萧永结盟好,全面开放边境互市,承诺将之前大萧赐予的高产粮种公平分配给所有部落,并下令各部止戈息武,休养生息。
“……其政令清晰,举措果断,颇得北戎疲敝之民心。边境观察,北戎各部骑兵已陆续撤回牧场,并无南犯迹象。”鸿胪寺官员念完了最后一句。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一位老成持重的文官出列,捋着胡须道:“陛下,此事……颇为蹊跷。这巴特尔隐匿多年,突然出现便迅速掌控局势,其心机手段深不可测。他如今示好,究竟是真心厌战,还是缓兵之计?”
一位武将却持不同看法:“臣以为,无论其真心如何,他目前推行止戈休养之策,于我大萧边关有百利而无一害!边民可获喘息之机,互市若能真正开通,更是利国利民。我等正好可趁此机会,巩固边防,观察其后续动向。”
“正是!北戎经此内乱,实力大损,短期内绝无南侵之力。此乃天赐良机,让我朝可专注内政。” “然则,仍需警惕其是否在养精蓄锐……” 大臣们各抒己见,但总体气氛是乐观和谨慎的。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萧彻,面色平静地听着臣子们的讨论,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巴特尔……先汗嫡子……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墨离的身影。虽然军报中并未提及更多关于这位新汗王的细节,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在他心中涌动。
这时,鸿胪寺卿再次出列,手持另一份刚刚收到的、盖有北戎新汗王金印的国书,高声奏报:
“陛下!北戎新任大汗巴特尔,遣使送来国书!”
“念。”
“臣,北戎巴特尔,谨奏大皇帝陛下:仰慕天朝仁德,感念陛下赐种活命之恩。今臣侥幸平定内乱,承继汗位,深知战乱之苦,愿效仿天朝,以仁德治国。特此上表,愿永为大萧北藩,谨守臣礼,互通有无,共保边陲安宁。为表诚意,臣不日将亲自率领使团,前往天朝京师,拜见陛下,当面呈上贡礼,并恳请陛下赐教治国安邦之道!”
国书的内容再次让朝堂哗然!
新汗王竟然要亲自来朝觐见!这在北戎与大萧交往的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事情!通常最多派遣位高权重的亲王或宰相前来。
“陛下!新汗王亲自来朝,可见其求和之心甚诚!” “但也需防备其借机窥探我朝虚实!” “应隆重接待,以示天朝气度,亦可近距离观察此人!” “安保事宜必须万无一失!”
萧彻听着臣子们的议论,抬手示意安静。他的目光深邃,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准奏。”萧彻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大殿之中,“北戎新主有心归附,主动来朝,此乃边陲百姓之福,亦彰显我大萧国威之盛。传朕旨意,以最高国礼筹备接待事宜。鸿胪寺负责与北戎使团接洽,定要确保巴特尔汗王在京期间安全无虞,宾至如归。”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命北疆守军不可因北戎示好而有丝毫懈怠,需外松内紧,严密监控边境动向。退朝!”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后,萧彻独自留在御书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巴特尔……墨离……如果真的是他,他选择在这个时机,以这种方式归来,其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巩固和平?还是……另有深意?
萧彻的脑海中浮现出妹妹萧玉瑶那双带着哀伤却又强装坚强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无论来者是谁,这次会面,都将至关重要。它可能决定着未来数十年北疆的和平,也可能……关系着玉瑶一生的幸福。
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越宫墙,看到了遥远的北方。一场新的风暴,或许正在以和平的名义,悄然逼近京城。而这一次,风暴的中心,很可能就是那位即将到来的北戎新主——巴特尔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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