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地注视着杜兰德先生那双锐利的灰色眼眸,他最后那句“空话毫无意义”与其说是质疑,不如说是一种试探,试探我的底牌与诚意。书房内凝重的空气,因我接下来清晰吐出的数字而产生了微妙的涟漪。
“空话确实毫无意义,杜兰德先生。”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足以撼动这间书房的份量,“那么,我们不妨从一些具体的事实开始。截至目前,我所创立的‘清源资本’,独立管理并运作的资产规模,是五百亿欧元。”
“五百亿……欧元?”杜兰德先生交叉的双手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瞬。他身居高位,经手过国家层面的庞大预算,但一个如此年轻的私人资本掌舵者,能在这个时间段积累并驾驭如此规模的资金,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之前基于“有点能力的商人”的评估。这意味着影响力,意味着资源,意味着绝非可以轻易被打发或忽视的实体。他眼中那份审视的锐利,开始掺杂进真正意义上的衡量。
“是的,五百亿欧元。”我确认道,语气中没有炫耀,只有陈述,“这笔资金,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能量,是我履行责任的基石之一。但我希望您明白,我提及它,并非作为一种炫耀或威胁,而是为了表明,我与克莱尔的关系,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无需依附于杜兰德家族的财富或权势。我能提供的是一个独立、稳定且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我向前微微迈了半步,拉近了些许距离,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杜兰德先生,您担忧克莱尔的未来,担忧家族的声音,这无可厚非。但请想一想,一份建立在纯粹政治利益上的联姻,与一份基于情感联结,并且拥有坚实经济基础和共同血脉的纽带,哪一个在长远看来,更能给克莱尔带来真正的幸福与稳固?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着杜兰德家族和高卢的血脉,也继承了我的传承。他或她,本应是连接东西方的桥梁,是未来的希望,而非您口中的‘麻烦’或‘瑕疵’。”
我的话语直指核心,触及了他作为父亲和政客双重身份下的矛盾点。他沉默着,脸上的线条依旧冷硬,但眼神深处的冰层似乎在缓慢融化。权力与亲情,传统与变局,在他脑中激烈交锋。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仿佛憋在胸口的闷气缓缓吐出。他重新走回办公桌后,但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五百亿欧元……确实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不再是纯粹的质询,更像是一种权衡后的开场,“林先生,你成功地让我必须重新评估这场……对话的性质。我依然不赞同你们开始的方式,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心,“为了克莱尔,也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寻找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相处模式。”
这几乎等同于默认和初步的接纳。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
“我欣赏您的务实与远见,杜兰德先生。”我微微颔首,“清源资本一直关注欧洲,尤其是法国在新能源、人工智能和生物医药领域的创新潜力。或许在未来,我们可以在符合双方利益的领域,进行一些有益的探索与合作。当然,这完全建立在商业规则和互利共赢的基础上。”
我没有将投资与克莱尔直接挂钩,但这番表态,无疑是在向他展示一个更具建设性的未来图景,一个超越个人情感纠葛、可能为法兰西带来实际利益的选项。
杜兰德先生深深地看着我,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具体的事务,可以从长计议。现在,”他按下了桌上的一个呼叫铃,“你先去看看克莱尔吧。她这段时间,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管家应声而入。杜兰德先生对他吩咐道:“送林先生去小姐的起居室。”
当我转身跟随管家离开时,我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复杂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这场与法兰西内阁大臣的直面,以一种超出他预期的方式,达成了初步的、脆弱的平衡与共识。
在庄园另一侧阳光充沛的起居室里,克莱尔正坐立不安。当她看到我安然无恙地走进来时,立刻像一只受惊的鸟儿般扑了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林!他……他没有为难你吧?你们谈得怎么样?”她急切地追问,碧蓝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我握住她微凉的手,将她带到沙发边坐下,轻轻抚摸着她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活力。“没事了,克莱尔。”我温柔地注视着她,“我和你父亲……达成了一些基本的共识。他或许还没有完全接受,但至少,他不再反对我们,也承认了这个孩子。”
克莱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泪水瞬间涌了上来:“真的吗?天哪……我……我以为……”她哽咽着,扑在我怀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我知道他有多固执,多看重家族的颜面……林,你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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