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廉价烧酒的酸气,在巡捕房监狱走廊弥漫。
大头和二毛走过来时,还有两人围坐在一张小木桌旁,一盏忽明忽暗的钨丝灯就在桌子的上方闪烁着迷离的光。
桌子左边的疤脸巡捕拧开陶制酒坛,浊酒顺着坛口的裂纹滴落在满是污渍的桌布上。
肥肠斜睨着他们,刀疤随着嘴角的笑意扭曲,活像一条正在蠕动的蜈蚣。
他那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酒坛裂纹中渗出的浊酒又多了几分,“哟,两位回来了,老木头,你猜猜看,这两个家伙,又搞了多少大洋回来啦?”
说着,他扯了扯紧绷在肚腩上的灰布警服,束腰皮带被扔在一旁,释放出层层堆叠的肥肉,震出一层层白色的波浪。
他抓起粗陶碗,仰头猛灌一口,密集的胡须上挂满酒珠,伸手捏起盐水花生,两颗一起扔进嘴里,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花生壳喷得到处都是。
老木头坐在肥肠身旁,整个人干瘪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布满皱纹的手始终摩挲着那把黄铜算盘,浑浊的眼珠在大头和二毛身上来回打转,活脱脱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听见肥肠的话,他嘴角微微上扬,算盘珠子被拨弄得哗啦作响,“让我算算,你们这俩小子这一趟,油水肯定不少。”声音沙哑又尖细,像指甲刮过黑板般刺耳。
大头强作镇定,将帆布包随意地丢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伸手拿起陶制酒坛,鼻尖凑近坛口,深深吸一口气,眼神的飞快地扫过肥肠和老木头。
倒酒时,他的手腕微微颤抖,酒液在碗中晃出细小的涟漪。端起粗陶碗轻抿一口,他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看似在回味酒味。
二毛则显得有些急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中藏着一丝不安。
不等大头放下酒碗,他便一把抓起剩下的那碗酒,仰头猛灌。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也冲淡了他因紧张而发白的脸色。
他用力抹了一把嘴,嘟囔道:“这鬼酒,还是这么呛人。”试图用粗鲁的举动掩盖内心的慌乱。
在喝酒的间隙,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大头,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脚,无声地传递着紧张与不安。
大头没有理会二毛的不安,缓缓坐直身子,眼神扫过在座的三人,然后往前靠了一下的对肥肠说到:“肥头,今天沈四少又提审了一次,不过巡长没有让我们用刑,回牢房时,四少出20块大洋,让我给他大姐带句话。”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放在桌子上的帆布包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垛银元,数出了二十枚放在桌上!
肥肠看了一眼桌上的大洋,抬头说道,“三井物产那边给的大洋不比这少,让我们兄弟们在牢房中好好的“关照关照”沈四少爷,你拿这些出来,兄弟几个可停不了手哦!”
大头抬手拿起盐水花生,嘴巴里面一边嚼着着花生,一边略带着讨好的语气对肥肠说:“肥头,咱该做啥就做啥,这些是另外孝敬您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继续说道,“我出去把这活给干了,您在里面该关照的继续关照,两边不耽误啊!嘿嘿嘿嘿!”
肥肠轻轻的拍了拍自己那如10月怀胎般的肚皮,肥厚的手掌拿起桌上的那些大洋在手上掂了掂,拿出六枚大洋扔在桌子上,顺手把其他的大洋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那大头你赶紧去送信,这些大洋你们分一分,等一会儿三井物产的人来了,我来把他直接带到丙字号牢房去。”肥肠说完后靠在椅子上,继续拿陶碗喝着浊酒,吃着花生,嘴里轻声的嘟囔道:“嘿嘿嘿,我的春桃,等着哥哥我…!”
大夜雨像松针一密集,大头立在沈家公馆朱漆门前,雨水顺门前的瓦片,密密的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密的坑洼。
他抬手叩响门环,半响后,门扉吱呀开启半扇,露出门房大福苍白的脸。他瞥见大头警服上的雨点,瞳孔猛地收缩,低头询问道:“差爷,您来沈府有什么事吗?“
“找沈清婉沈小姐,急事。”大头压低帽檐,看了看身后没人,感紧侧身挤进门槛。
在门房的带领下,穿过九曲回廊,书房门虚掩着,只见管家王伯站在厅边侍候着,这个宅子的主人沈清婉树立在厅的正中央,她素白旗袍裹着单薄身躯,手中团扇轻摇,却掩不住指尖抖动微颤。
陈阿虎铁塔般立在她身后,腰间缠着的红绸带浸透汗渍,他宽厚的手掌保护式放在沈清婉的肩膀上,像是给她无穷的勇气来面对任何困难。
“我弟……他现在怎么了?”沈清婉声音颤抖着,掩饰不了心中的焦急。
大头赶紧从胸口的衣兜中,拿出沈佑铭写给他的纸条,双手恭敬的递过去给沈清婉。
沈清婉急切的把纸条打开,当他看见纸条上“老宅子”的字迹上,着重点了点的血手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何清婉身后的陈阿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地对她说,“我们按照纸条上说的做,明天就可以把他接回来了,等一下通知静如回来一下,先把老宅子的事情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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