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弄堂里,昏暗的路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显现出朦胧的光圈。
沈佑铭踩着青石板路,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他停在一扇斑驳的朱漆木门前,抬手叩响铜环,清脆的声响惊起了墙头的野猫。
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布满警惕的疤脸。看清来人后,疤脸的神色瞬间变得恐惧复杂,低声说道:“沈先生,老板在楼上。”
二楼的烟室里,烟雾缭绕。刘秃子斜靠在太师椅上,听见脚步声,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边的翡翠烟枪。
抬眼看见沈佑铭施施然走进来,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沙哑着嗓子道:“沈…四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上次被沈佑铭抓走,差点见了阎王,让他又是恐惧,又是惊慌,此刻再见到这人,心里就像扎了根刺,又疼又慌。
沈佑铭不慌不忙地在对面坐下,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烟过去。
刘秃子冷着脸没接,他也不恼,自顾自点燃,吐出一口烟圈后,才慢悠悠开口:“刘秃子,你听说东洋人悬赏十万大洋,到处在找‘公道社’吗?”
刘秃子眼神一凛,死死盯着沈佑铭,警惕道:“现在整个沪上有谁不知道这个巨额悬赏通缉,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公道社里面都有谁!”想起上次的事,他的后背就直冒冷汗。
沈佑铭轻笑一声,摆摆手道:“刘哥这话说的,上次那事纯属误会,也给了您三根小黄鱼压压惊,这事就过了。
现在这次可是实打实的赚钱机会,而且对您没有半分影响!”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您想啊,十万大洋,足够扩充不少地盘了。”
“哼,你知道谁是公道社的人吗?只要知道,那我肯定去拿了10万大洋的悬赏!”刘秃子冷哼,可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心动。
“人我是没有,但办法我都想好了。”沈佑铭继续说道,“‘公道社’神出鬼没,东洋人根本抓不到。
但咱们可以弄几个替死鬼,找几个看着像‘公道社’成员的人,再伪造些证据,把消息透露给东洋人。
他们急于交差,肯定不会细查。”他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到时候,十万大洋轻松到手。”
刘秃子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听着是不错,可你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其他的人?”
“我们曾经合作的很愉快,但最关键的是我不怕你反悔,所以有好处当然先找你了!
“路灯上挂着的那个黑木翔太,就是东洋株式会社的人,而且和你也有过合作。”沈佑铭目光灼灼,丝毫不理睬刘秃子脸上的不自然。
“刘哥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以你在帮会的地位,应该可以见到东洋株式会社的沪上负责人佐藤雄一,只要能和他联系上,把这些“公道社”之人的信息一交,这事就成了一大半,因为只有他才能决定是否派人去抓人。”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东洋人能不能抓到人,那就与我们无关了!事成之后,刘哥拿大头,六四分账,如何?”
刘秃子摩挲着翡翠烟枪,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他忌惮沈佑铭,怕再次被算计;另一方面,十万大洋的诱惑实在太大,而且听上确实对自己没有任何损失!
“我怎么知道你这次不会坑我?”刘秃子阴沉着脸问道。
沈佑铭从怀中掏出一张契约,推到刘秃子面前,“这是我的一栋房的房契地契,先押在刘哥这儿。要是我有半句假话,这些都归您。”
刘秃子盯着契约,又看了看沈佑铭,沉默许久,终于咬牙道:“好!我信你这一回。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岔子,你知道后果!”
沈佑铭指尖敲了敲桌面,压低嗓音道:“找的人得是现成的‘靶子’——法租界里那些倒卖烟土、逼良为娼的地痞,巡捕房早想除了他们。”
他推过一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刀疤脸男人正搂着雏妓,“这伙人归‘黑虎帮’管,上个月刚在十六铺码头打死过五个工人,我大姐夫准备收拾他们的,但我想了想,借洋人的手会不会更好一点。”
他翻开伪造的会议记录,上面有那伙人准备对东洋人动手的目标信息,目标就是佐藤雄一,照片都还带着温热:“就说他们打着‘公道社’旗号偷军火,还要干一桩大买卖,目标就是佐藤雄一,再往他们据点扔一箱军火枪械,这样就证据确凿。”
沈佑铭划燃火柴点烟,火光映着他眼角的笑纹,“东洋人要的是‘凶手’,工部局要的是清理一部分不听话的人,咱们不过是把这两样凑到一起。”
“还有在法租界某商行藏有抗日分子名单,这也是一条线索,这个当做添头,我也把这个信息交给你。”
刘秃子的翡翠扳指猛地卡住,睁大眼盯着那一叠照片里地痞挥刀的照片。
这些人本就是他帮派的死对头,借东洋人之手除掉,既能拿赏金又能清障碍。
“你确定佐藤雄一会相信吗?”刘秃子喉咙里滚出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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