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被人泼了一大盆墨汁,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只见断指张紧了紧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推着装满废铁的独轮车,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艰难前行。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片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时不时警惕地瞥向四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街边的店铺半开着门,老板们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低着头,生怕惹上麻烦。
远处,几个东洋兵挎着枪,趾高气扬地走着,时不时用枪托敲打路过的行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发泄的着这段时间因劳累的而积累的怒气。
断指张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他只能强压下情绪,继续推着车往前走。
转过几条街巷,一家不起眼的茶坊出现在眼前“福源茶坊”。
褪色的木质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断指张深吸一口气,将独轮车停在茶坊门口不远处的角落里,用一块破旧的油布盖住车上的废铁,左右看了看后,这才抬脚走进茶坊。
茶坊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茶叶混杂着汗味的气息。
八仙桌、长板凳摆放得整整齐齐,却没有几个人。
跑堂的伙计穿着灰扑扑的短打,正有气无力地擦拭着桌子。
断指张选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这个位置既能看到门口的动静,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来碗粗茶!”断指张冲着伙计喊道。
伙计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茶。
断指张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目光却透过茶碗上方的热气,紧紧盯着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断指张表面上悠闲地喝着茶,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残茬,那是他在黑拳社打擂台时的印记!
每次摸到这个地方,他都会想到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为了自己而活命,奋力拼搏的那种不要命的精神。
而就在他有些焦急的时候,门帘被掀开了,一股冷风夹杂着雨丝灌了进来。
走进来一个戴着宽檐帽、穿着深色长衫的男人。那男人低着头,只见他径直走到柜台前,操着一口苏北口音说道:“来碗浓茶,要酽的!”
断指张听到这口音,心里微微一动,这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之一。
那人要了一碗茶,然后朝着断指张的方向看了一眼。
断指张心中一紧,他注意到那男人的眼神,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眼神中似乎藏着某种暗示。
男人端着茶碗,在断指张斜对面的桌子坐下。
他将帽子摘下,放在桌上,顺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断指张借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着男人。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容黝黑,眼角布满了皱纹,一看就是经历过风雨的人。
他的衣服虽然朴素,但却洗得干干净净,袖口处还隐约能看到一些补丁,那补丁的针法,断指张再熟悉不过,正是根据地特有的。
男人在斜对面的桌子坐下,背对着墙,这样既能观察整个茶坊,又不易被人察觉。
他慢悠悠地喝茶,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向断指张。
断指张明白,这是在确认周围环境是否安全。
又过了一会儿,跑堂的过来添水。
男人借机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但在断指张听来却格外清晰。这是开始联络的信号。
断指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是他们约定的试探信号。
对面的男人听到咳嗽声,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即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这是回应的暗号。
断指张装作打哈欠,用手捂住嘴,同时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捏成圈,其余三指伸直,这是确认身份的暗号。
对面的男人看到后,不动声色地将茶碗往左边挪了两寸。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断指张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就像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这里毕竟是敌占区,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假装不经意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桌上,用茶碗压住一角。
纸上看似随意地画着一些线条和符号,实际上却是他这段时间收集到的关于城西废弃兵工厂的一些初步信息。
“云山,”断指张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是星火,我现在是公道社的一员!”
“什么?你加入的就是,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东洋人,炸东洋货船的公道社吗?”那个人语气中带着十分的震惊。
“呵呵,就是现在被沪上众人谈论较多的“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公道社。”断指张略带的自毫,压低的声音说道。
接头的云山,听到了他说的话后,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们有几个人呀?怎么会毫无破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炸掉东洋人的货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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