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里的空气像被煮沸的糖浆,稠得能粘住人的呼吸。
老周把最后一块蘸了冷水的抹布往安娜额头上按,布料刚贴上就腾起一层白汽。
小姑娘的脸烧得发紫,呼吸时喉咙里像塞了团破棉絮,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拉撕拉的杂音。
“还是烫得像块烙铁一样。”
阿武蹲在旁边,军靴底碾着地上的碎玻璃,“汉斯这老东西到底搞的什么鬼?
难道亲闺女也敢往试验池里扔?”
老周没接话,手指在墙上那几张被阿武撞出来的笔记上摩挲。
纸页边缘卷了角,蓝黑墨水浸透了纸背,最上面一行字被汗水泡得发肿:“石井主持第三阶段筛选,母体样本7号激活失败,残余碎片可诱导适配体基因链重组”。
他指尖顿在“石井”两个字上,这名字的笔画被笔尖戳得破了纸,像一只淬了毒的眼睛蛇一样与老周对望。
“以前在码头见过这家伙。”老周的声音干得发涩,“穿件黑绸褂子,手里总拎个铜锁的木盒子,跟三四个戴徽章的军官在仓库里待了一下午。
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那盒子落地时的声响,沉得像装了铅块。”
阿武突然抓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这笔记上说‘安娜适配度98%’,下面还画了个星号,‘胁迫汉斯的最佳筹码’。
狗娘养的,拿人闺女当人质!”
话音刚落,安娜突然像被抽了筋的虾米,猛地弓起身子,牙齿咬得咯咯响。
她喉咙里滚出一串德语,含糊得像被水泡过,老周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清几个词:“爸爸……红色的……药……”
“汉斯提过保险柜!”老周猛地站起来,后腰撞到铁架,上面的玻璃烧杯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东南角那个带转盘锁的铁柜子,他说里面有能‘定住链子’的东西!”
阿武已经抄起墙角的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锈迹:“我去拿!你按住她,别让咬断舌头!”
“先等等。”老周拽住他,从裤兜里摸出串钥匙,“汉斯塞给我的,说万不得已时用,不知道能不能开。”
阿武一把夺过钥匙串,转身撞开隔间门。
实验室大厅里翻倒的铁桌堵着路,他一脚踹开桌子腿,金属摩擦地面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疼。
东南角的保险柜是老式铸铁的,转盘上刻着英文字母,他把钥匙往锁孔里捅,试了第三把才对上齿痕,可转了两圈,锁芯纹丝不动。
“妈的,还是得硬来!”阿武抡起消防斧,斧刃劈在转盘上,火星溅到他手背上。
连续劈了七下,转盘终于变形,他把斧柄插进缝隙里,双腿蹬着柜面往后拽,胳膊上的青筋暴起如蚯蚓。
“咔嚓”一声脆响,锁芯崩开的瞬间,他差点仰倒在地。
保险柜里只有个黑色铁盒,打开的瞬间,阿武闻到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里面躺着三支针剂,玻璃管里的液体红得像血,标签上的德文歪歪扭扭,末尾画着个骷髅头。
他抓起一支往回跑,刚冲进隔间,就听见门板被撞得咚咚响,外面传来皮鞋碾过碎玻璃的声音,夹杂着生硬的中文:“石井大人有令,活捉汉斯的女儿!”
“是浪人武士!”阿武认出这口音,在密道里跟汉斯缠斗的那群东洋武士,说话就是这副嚼着石子的腔调。
他拽过行军床抵在门后,铁架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老周,快打针!我撑不了多久!”
老周已经撕开安娜的袖口,小姑娘细瘦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像爬着条青虫。
他拔开针剂的金属盖,针尖刚刺破皮肤,门板突然被撞出个窟窿,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进来,正想拨开床架。
“滚开!”阿武挥斧砍在那只手上,手套被划开道口子,血珠滴在地上。
外面传来声怒吼,撞门的力道突然加重,床架腿在水泥地上犁出两道浅沟。
红色药剂刚推到一半,安娜突然停止抽搐,眼睛猛地睁开。
她的瞳孔里浮着层血丝,直勾勾盯着门口,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
老周心里一沉,这表情跟前两天在密室里看到的李秀莲一模一样。
那个吸收了母体碎片的女人,发病时也是这样盯着墙角,像在看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门要破了!”阿武的喊声里带着疼痛,老周转头看见他后背的衣服被血浸透,原来是刚才撞门时被碎玻璃划开了口子。
门板“哗啦”一声塌了,三个穿黑色和服的浪人武士挤进来,腰间的武士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最前面的浪人拔刀就劈,刀风扫得老周脸颊发麻。
阿武拽着他往旁边躲,斧刃斜劈对方手腕,浪人武士手腕一翻,武士刀格开消防斧,刀刃擦着阿武的肋骨划过,撕开道半尺长的口子。
阿武闷哼一声,反手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膝盖猛地顶向浪人武士的裆部。
第二个浪人武士绕到侧面,刀直刺安娜心口。
老周抱起小姑娘就地翻滚,武士刀劈在铁架上,火星溅到安娜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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