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整个天空黑乎乎的,风里裹着一股子鱼腥味和煤烟味,吹得人脸上发紧。
陈立峰从江边的树林里钻出来,军靴踩在泥地上,溅起不少黑泥点子。
他走到那几个敞着盖的木箱跟前,抬脚就踹,木箱“哐当”一声晃了晃,里面空荡荡的,连点碎渣都没有。
“妈的,是空的?”陈立峰咬着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这趟带了中统的兄弟在这蹲了一个晚上,就等着其他人往樱花号上冲,看看能不能渔翁得利,结果就等来几个空箱子,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冒。
旁边的小队长“老枪”端着枪,枪托抵在肩膀上,眼睛往樱花号货船的方向瞟了一眼,又快速收回来,声音有点发虚:“站长,那樱花号上的箱子……难道全是空的?咱们的情报会不会出错了?”
陈立峰没说话,手插在腰上,指节捏得发白。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前的线索,昨天截到的电报里说,“货物已登樱花号,即日启程”,还有线人说看到日军往樱花号上搬好多大箱子,还有力工因为不小心打碎了箱子,把箱子中的黄金暴露出来,被东洋监工差点活活打死。
怎么现在箱子就成空的了?难道……他突然心里一咯噔,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猛地抬头:“不好!咱们上当了!真正的黄金在其它船上!快,带兄弟们去“伦敦号”的泊位!”
这话一出口,“老枪”也反应过来,脸都白了:“对啊!伦敦号靠岸了两天,今天准备出发,之前没人注意……”
两人刚要转身,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个慢悠悠的声音,带着点笑意:“陈站长,别急着走啊,这码头的风这么大,不多聊会儿?”
陈立峰心里一紧,猛地抬头,仓库的屋顶上,沈佑铭正靠在烟囱上,一条腿搭在屋檐边,手里端着一把毛瑟枪,枪口隐隐对着他。
旁边还站着三个人,贺猛那两米二的个子在屋顶上格外扎眼,手里拎着个大铁锤,锤头反光,一看就分量不轻。
阿九手里拿着一把带着狙击镜的步枪,肩膀抵着瓦片,眼神亮得很,像是在看笑话。
阿彪更直接,手里抓着个烟雾弹,大拇指扣在引信上,随时能扔下来。
“公道社,沈佑铭?”陈立峰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枪。
他早听说过沈佑铭的名头,公道社的老大,身手好,还带着一群不要命的兄弟,跟东洋人仇深似海,怎么会在这?
沈佑铭从屋顶上直起身,脚在瓦片上轻轻一踩,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笑了笑,声音顺着风飘下来:“陈站长倒是眼尖。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句实话——伦敦号,我们公道社要了。中统的兄弟,还是别掺和了,省得伤了和气。”
“你竟敢跟中统作对?你不怕我们对你发出追杀令吗?”陈立峰咬牙,声音都发颤。
他知道自己这边人手不算少,但贺猛那力气他见过,之前有个汉奸得罪了公道社,贺猛一锤子把人肋骨砸断了三根;沈佑铭的枪法更是出了名的准,真打起来,他们未必占优势。
没等沈佑铭说话,贺猛先吼了起来,声音跟打雷似的:“作对又怎么样?还搞什么追杀令!你他娘的废话真多!再磨叽,老子一锤子把你脑壳开瓢,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他说着就把铁锤举了举,锤头晃得陈立峰眼睛疼。
陈立峰咽了口唾沫,看了看贺猛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扫了眼沈佑铭手里的枪——那枪口稳稳地对着他,连晃都没晃一下。他心里掂量着:打吧,肯定要死人,而且未必能抢到黄金;不打,就这么撤了,面子上挂不住。
可命总比面子重要,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沈佑铭一眼:“好,算你厉害!沈佑铭,咱们走着瞧,以后不要栽在我们手里!”
说完,他没敢再耽误,挥了挥手:“兄弟们,撤!”
中统的其他人也看出势头不对,跟着陈立峰就往树林里退,脚步都比来时快了不少。
沈佑铭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才把枪收起来,往屋顶下扔了根绳子:“走,下去跟戴明远汇合,别让他等急了。”
贺猛第一个抓着绳子滑下去,落地时“咚”的一声,地面都震了震;阿九和阿彪跟着下来,几人快步往伦敦号的方向走。
刚到码头边废弃厂房旁边,就看到两个人影从阴影里走出来,戴明远穿着件黑色棉褂,手里拿着枪,陈三响跟在他旁边,肩膀上挎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子弹。
“沈先生,可算等着你们了。”
戴明远笑着迎上来,伸手拍了拍沈佑铭的胳膊,“刚才中统的人往这边来,我还以为要开打了,多亏你把他们拦下来。”
沈佑铭摇摇头,语气挺实在:“不用谢,咱们目标一样,都是为了黄金,但更是为了杀东洋鬼子。他们中统只想发财,想抢功劳,没门。”
戴明远点点头,脸色沉了点:“没错。伦敦号上的鬼子不少,我刚才让兄弟去探了探,甲板上就有十几个巡逻的,下层船舱里估计还有不少。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别阴沟里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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