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钟浑厚而悠长的声音,穿透了皇宫上空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气,如同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与一个新时代的开启。养心殿内,皇帝萧景琰端坐于龙椅之上,虽面色略显疲惫,但眉宇间的帝王威仪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凛然不可侵犯。殿外,文武百官在銮仪卫的肃杀注视下,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魂未定与小心翼翼的揣测。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变,如同一场飓风,彻底洗牌了朝堂与后宫的格局。
我,沈清漪,作为这场风暴中至关重要的亲历者与“功臣”,被皇帝特旨允准,暂居于养心殿偏殿暖阁内“休养”,实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与彰显。隔着珠帘,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殿那股凝重而压抑的气氛。皇帝的声音平稳而冰冷,一条条敕令颁布下去,如同利剑出鞘:
“逆贼冯齐,勾结宫闱,擅调京营,围困禁宫,罪不容诛!着戮其尸,悬首九门,夷其三族!”
“废妃柳氏(贤妃),结党营私,谋害妃嫔,意图毒弑太后,罪证确凿,褫夺封号,废为庶人,赐白绫!”
“承恩公府,纵女行凶,勾结外邦,图谋不轨,削爵抄家,一应党羽,严惩不贷!”
……
每一条敕令,都伴随着殿外隐隐传来的叩首谢恩或绝望的哭泣声,都意味着一个家族或一股势力的彻底覆灭。贤妃,这个曾经权倾后宫、与我屡次交锋的对手,最终以这样一种惨淡的方式收场。听到“赐白绫”三个字时,我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升起一股物伤其类的悲凉。在这吃人的宫廷,今日的胜利者,谁又能保证不是明日的阶下囚?
最终,皇帝的旨意落在了最敏感、也最核心的问题上——慈宁宫。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皇帝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痛心、愤怒与最终决断的意味,缓缓响起:“太后夏氏,身居凤位,未能明察秋毫,纵容外戚,致使宫闱不宁,险酿大祸。朕念其年高,且为朕之嫡母,不忍严惩。着即日起,太后移居西苑庆颐堂静养,非朕旨意,不得擅出。慈宁宫一应事务,交由……婉妃沈氏,暂代掌管。”
“婉妃沈氏,暂代掌管慈宁宫事务!”
这道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朝臣和后宫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动!太后被变相幽禁!而掌管慈宁宫事务的权力,竟然落在了我这个新晋妃嫔、且是此次宫变中“立功”的婉妃身上!这不仅仅是管理一座宫殿,更是象征性地接管了部分属于太后的、至高无上的后宫权柄!虽然加了“暂代”二字,但其意味,不言自明!
珠帘之外,我能感受到无数道或惊愕、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帘子,将我看个透彻。我垂首静立,手心沁出细汗,心中波澜万丈。皇帝此举,是将我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是莫大的恩宠,也是巨大的考验和危险。从此,我将不再是那个可以偶尔隐于幕后的婉妃,而是真正站在了后宫权力舞台的中央,直面所有的明枪暗箭。
“臣妾……领旨谢恩。定当恪尽职守,不负皇上重托。”我走出暖阁,在御阶之下跪拜接旨,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退朝后,皇帝单独召见了我。养心殿内只剩下我们二人,高德忠守在殿外。
“爱妃平身。”皇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走下御阶,亲手将我扶起,目光落在我仍带着伤痕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此番,让你受惊了。”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本分。”我低声道。
皇帝凝视着我,良久,才缓缓道:“将慈宁宫事务交予你,是朕深思熟虑之举。太后虽有过,然其经营多年,宫中势力盘根错节,非雷霆手段不能肃清。你心思缜密,且……与旧势力瓜葛较少,是整顿内廷的最佳人选。望你能替朕,廓清这后宫浊气。”
我明白皇帝的意思。太后倒台,但其留下的势力网络仍在,需要一个新的、可靠且有力的手去梳理、清除。而我,既是“功臣”,又无深厚背景,正是这把最合适的“刀”。
“臣妾明白。定当竭尽全力,整肃宫闱,以安圣心。”我郑重承诺。
皇帝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用明黄绸缎包裹的物件,递给我:“这是朕赐你的‘如朕亲临’令牌,此次你持它搬来救兵,功不可没。今日,朕再赐你凤印副玺,助你行事。见印如见朕,宫中上下,若有不服管教、阳奉阴违者,可先斩后奏!”
凤印副玺!这几乎是等同于皇后的权力象征!我双手微颤地接过那方沉甸甸的玉印,冰凉的温度透过绸缎传入掌心,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滚烫与沉重。这不仅是权力,更是责任,是枷锁。
“臣妾……定不负皇上信重!”我深深叩首。
带着凤印副玺和皇帝的嘱托,我回到了暂时安置的永和宫。宫门内外,侍卫林立,气氛肃穆。昔日门庭若市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寂静与等待新主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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