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阁老在密信中忧心忡忡地表示,朝中已有部分官员被吐蕃使节蛊惑,或出于畏战心理,或与吐蕃有暗中交易,开始附和吐蕃的“和谈”条件,舆论对坚守玉门关、乃至对赵擎本人,颇为不利。
“娘娘,此事棘手。”高德忠低声道,“吐蕃使节在京城四处活动,散播谣言,言靖安侯好大喜功,擅启边衅,致生灵涂炭。若朝廷在此压力下动摇,只怕……”
“只怕军心涣散,边关不战自溃?”我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吐蕃打得好算盘!真当本宫是那等昏聩无能之辈吗?”
我立刻铺开宣纸,沉吟片刻,挥毫泼墨,写下一道措辞极其严厉的懿旨:
“谕内阁、六部、九卿并天下臣工:吐蕃无端犯境,戮我边民,占我疆土,罪证确凿,天地共鉴!靖安侯赵擎,忠勇体国,力挽狂澜,保境安民,功在社稷!今吐蕃遣使,颠倒黑白,妄图讹诈,实乃包藏祸心,缓兵之计!凡我臣工,当明辨是非,同心戮力,共御外侮!再有敢言弃地求和、诋毁功臣者,无论官职,以通敌叛国论处,立斩不赦!着礼部严词驳斥吐蕃无理要求,限期其使团离京!边关战守事宜,一应听从靖安侯节度,敢有掣肘者,军法从事!钦此!”
这道懿旨,以八百里加急发回京城,无异于向朝野内外宣告了我绝不妥协、力保赵擎、坚决抗战的决心!我知道,这将彻底激化与吐蕃的矛盾,也可能引来朝中保守派更强烈的反弹,但我已别无选择。退让,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让忠臣寒心,让江山沦丧!
懿旨发出后,我又提笔给张阁老写了一封密信,详细分析了吐蕃的虚实和当前战局,请他务必稳住朝堂,压制主和派,并暗中调查与吐蕃使节过往密切的官员。同时,我密令高德忠,动用赵擎留下的“影卫”力量,严密监控吐蕃使团在京的一举一动,收集其勾结朝臣的证据。
就在我全力应对吐蕃的外交攻势时,卧床十余日的赵擎,终于悠悠转醒。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校场检阅新补充的守军。闻讯,我几乎是小跑着赶回了守备府。踏入病房时,薛神医刚为他诊完脉,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娘娘,侯爷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元气大伤,需长期静养。”
我快步走到榻前,正对上赵擎缓缓睁开的双眼。那双眼眸因伤病而略显黯淡,却依旧深邃,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随即聚焦在我身上,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惊讶,有关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娘娘……”他声音嘶哑微弱,挣扎着想坐起。
“别动!”我连忙按住他肩膀,指尖触及他单薄的中衣,能感受到其下绷带的痕迹和微微的颤抖,“你伤势未愈,需好生静养。”
他依言躺下,目光却未从我脸上移开,低声道:“臣……臣无能,累娘娘亲临险地……”
“胡说!”我打断他,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激动,“若非侯爷力挽狂澜,玉门关早已不保!你是大周的功臣!”
他微微摇头,还想说什么,却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忙示意薛神医上前照料。
待他平复下来,我才将近日朝中吐蕃使节求和、以及我下发严旨之事,简略告知了他。
赵擎听罢,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吐蕃……欺人太甚!娘娘圣明,此战……绝不能退!否则,边疆永无宁日!”
“本宫知道。”我点点头,“你如今首要任务是养好伤。边关防务,本宫会暂时代你主持,待你康复。”
“有劳娘娘。”他虚弱地应道,目光却落在我略显苍白的脸上,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低声道,“娘娘……也清减了,请保重凤体。”
他这一句简单的关怀,让我心头莫名一酸。这些时日的担忧、焦虑、强撑的坚强,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匆匆别开脸,掩饰住眼底的湿意,淡淡道:“本宫无碍。你好生休息,军务不必挂心。”
说完,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倚在院中冰冷的廊柱下,夜风吹拂着我滚烫的面颊,心中五味杂陈。他醒了,真好。可我们之间,那层因身份、因局势而存在的无形壁垒,似乎也因这生死与共的经历,变得更加清晰,又更加……难以言说。
赵擎的苏醒,极大地稳定了军心。消息传开,关内将士士气大振。而我的严旨也很快传遍朝野,主和派的声音暂时被压制下去。吐蕃使节见讹诈不成,悻悻离京,边境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但我知道,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更大的风暴在酝酿。吐蕃绝不会善罢甘休,朝中的暗流也不会轻易平息。而那个关于拜火教、关于铜匣秘密的更大谜团,更是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凤诏已下,惊变已生。前路是更深的旋涡,还是破局的关键?我看着手中那枚冰冷的令牌,心中已有了决断。
喜欢清漪传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清漪传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