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指尖轻轻搭在李相夷腕间,神情专注。
片刻后,她收回手,语气平和地说道:“你脉象强健,气血充足,并没有凝滞不畅的问题,晚上睡不好,大概只是思虑过多。”
她稍作停顿,像是斟酌了一下,才抬眼看向他,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认真:“不过……”
“不过什么?”李相夷挑眉问道。
女子目光清明地望着他:“不过你体内似乎有些旧伤,虽然现在被你深厚的内力压着,看不出什么,但如果不早点调理,时间久了,恐怕会成了隐患,总有一天要发作出来。”
李相夷听了,朗声笑起来,眼里不见丝毫阴霾,反而神采飞扬。
他收回手,随意整理了下衣袖。
“神医果然厉害,这点老毛病都让你摸出来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小事,“不过江湖中人,谁身上没几处旧伤?要是总惦记着,反而束手束脚,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和手里的剑?”
他站起身,红衣随着动作轻扬,一身少年意气仿佛能点亮这间安静的医馆。
“今天打扰了。”他笑着拱手,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洒脱模样,“要是哪天真被你说中了,旧伤找上门,我再来向你请教治法也不迟。”
说完转身就走,步伐轻快而坚定,仿佛世上没什么能绊住他的脚步。
那背影落在女子沉静的目光中,明亮耀眼,却也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固执。
女子望着他消失在门口,没有出言挽留。
只是静静坐着,指尖无意识轻敲桌面,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小姐,”侍女吉祥轻声上前,语气带着担心,“这位李门主他……”
“他不会听的。”女子淡淡打断,语气里没有意外,像是早料到会这样,“少年成名,天下无双,正站在高处的人,怎么会轻易低头去看脚下的影子。”
她端起桌上微凉的茶,喝了一小口。
“那……他的伤?”金瑞也忍不住问。
“是他自己的选择。”女子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淡,“做大夫的只能说明病情,却不能替人决定生死,罢了。”
她起身重新走向药柜,注意力放回那些带着清苦气味的药材上,仿佛刚才那位名满天下的剑神来访,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在转身时,目光还是不自觉地瞥向窗外空荡的街口。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
此时的扬州街道上,李相夷正大步走着。
他并没把刚才的诊断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位女大夫确实有些本事,但未免太过小心。
他现在内力充沛,正值巅峰,一点旧伤算什么?
街边有小孩追跑打闹,差点撞到他身上。
他轻笑一声,轻松避开,还顺手扶了孩子一把,从袖中拿出几文钱让他去买糖人。
小孩欢呼着跑开,他望着那活泼背影,嘴角带着洒脱的笑意。
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想的或许是今晚该去哪里试剑,又或许是四顾门里还有什么事等着他处理。
他的未来就像眼前这条繁华的街道,明亮而漫长,充满着各种可能。
那股蓬勃的朝气,能让身边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光和热。
他大步向前走去,红衣在渐深的夜色中,依然鲜明如火焰。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相夷真的成了“素问堂”的常客。
他来的不算勤,但总是不期而至。
有时是午后阳光正好,他信步走进来,靠在门边看她分拣药材,随口聊几句江湖上的趣事;有时是傍晚时分,他带着一身风尘气息,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丢下一句“路过,讨杯茶喝”,就自然地在旁边坐下。
这反而让女子有些想不通。
她这小医馆虽然有了点名气,但陈设简单,药材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品,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吸引这位名动天下的四顾门门主常来。
终于有一天,李相夷看着她低头写药方的侧影,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闲聊:“说起来,认识了这些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女子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室内安静了片刻,只有药杵轻轻捣药的细响。
金瑞和吉祥下意识交换了个眼神,静静等着。
她抬起头,对上李相夷那双带笑却藏着探究的眼睛。面纱之上,那双沉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轻微的犹豫,像是在权衡什么。
片刻后,她才轻声开口,声音透过薄纱,依旧平淡:“我姓崔,叫令容。”
“崔令容……”李相夷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在他唇齿间流过,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他唇角弯起,笑容比平时更深了几分,显得格外明亮,“好名字,令容……倒是很配你。”
他没再多问,仿佛知道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
随即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扬州城西新开的茶楼,那里的点心听说不错。
崔令容垂下眼,继续写未完的药方,仿佛刚才只是回答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