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凝聚的内息缓缓散去,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方才强撑的镇定褪去,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漫上心头。
她抬眼,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和紧抿的唇角。
他……竟然一直在附近?
李相夷甚至没再多给那几个磕头求饶的渣滓一个眼神。
他一手护着崔令容,另一只手随意地挥了挥,声音冷得像冰:“滚出去。别脏了这里的地。”
那醉汉和随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医馆,连头都不敢回。
医馆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几个病患吓得大气不敢出,金瑞和吉祥也惊魂未定,看着李相夷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李相夷却仿佛没看见周围的反应。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后的人身上。他微微侧身,依旧用身体挡着她,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和歉疚:“对不住,我来晚了……吓到了吗?”
他的外衣还披在崔令容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只露出一双犹自带着惊愕和未散怒意的眼睛。
她能感觉到他护在她身侧的手臂传来的细微紧绷,以及他语气里那丝不同寻常的紧张。
这种全然的维护和小心翼翼的关切,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散了她心底最后那点因前事而筑起的冰墙。
她摇了摇头,声音透过衣料,有些闷,却清晰:“没有,谢谢你。”
李相夷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确认那里面除了余怒确实没有惊惧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
他转向金瑞和吉祥,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果断,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医馆先歇业,麻烦二位安抚一下受惊的病人,请他们明天再来。”
金瑞和吉祥连忙应下,开始小心地引导几位尚且腿软的病患离开。
李相夷这才重新看向崔令容,目光落在她散落的发丝和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神一暗。
“我们进去说?”他示意了一下通往后院的门,声音放缓了许多。
崔令容点了点头,拢紧了身上过于宽大的外衣,默许了他的安排。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后院,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驱不散方才前堂带来的阴霾。
李相夷反手关上了通往前堂的门,将一切的纷扰暂时隔绝在外。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安静得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李相夷转过身,面对着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他还是选择坦诚:“我……这几天其实一直在附近。”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自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想见我,但我……我不放心。”
所以他才能来得这样及时。
崔令容抬起眼,看着他。
他脸上没了平日那种潇洒不羁的笑容,也没有了刚才面对闹事者时的冰冷戾气,只剩下一种清晰的担忧和……一丝笨拙的诚恳。
“那天之后,”他继续道,语气郑重,“我知道自己错得严重,没脸见你。但今天的事,绝不是偶然,而且你这医馆名声渐渐大了,难免会引来各种各样的人,今天是醉汉,明天可能就是别的麻烦,你一个女子,虽然有金瑞吉祥,但终究……我不放心。”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而坚定地看着她:“崔姑娘,让我保护你,好吗?”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逾越。
但却没有丝毫轻浮之意,只有认真和恳切。
崔令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锋芒、名动天下的剑客,此刻却因为她而流露出近乎笨拙的紧张和担忧。
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下意识地又拢了拢身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衣。
良久,她才轻轻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李门主,你……何必这样。”
“我也不知道。”李相夷回答得很快,几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却依旧牢牢锁着她,“大概就是……看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和惊吓。”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声响。
崔令容微微转过头,避开了李相夷过于直接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的外袍,那上面还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让她的心绪更加纷乱。
“李门主,”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你是四顾门门主,江湖上有那么多大事需要你处理,何必为我这个小医馆费心?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李相夷打断她,语气十分肯定。
他上前一步,目光专注,“今天是醉汉,明天可能是来找麻烦的,后天也许还会有别的危险,崔令容,你明明有不错的武功,却选择在这里隐姓埋名行医,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多问,但既然我遇到了,知道了,就不能假装没看见,更不能看着你一个人面对这些风险。”
他叫了她的全名,不再是生分的“崔姑娘”,这让崔令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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