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莲花独自站在采莲庄的莲池边。
雾气尚未散尽,空气湿润,他裹紧衣衫,低头轻咳了几声。
再抬头时,他不由得怔住了。
不远处的回廊下,庄主正陪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朝这边走来。
那女子闻声抬眼,恰好与李莲花目光相接——虽然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沉静的眼睛,李莲花一眼就认出了是昨晚那人,崔令容。
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朝众人轻轻点头示意,随后移开视线,不再看李莲花,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
方多病凑到李莲花身边,小声问:“庄主旁边那姑娘是谁啊?没见过,哎!李莲花,你脸色怎么更差了?没事吧?”
李莲花像是没听见,只是望着崔令容出神。
十年了,他想象过许多次重逢,却从没想过会是在这里、这样的情形下。
当年他不告而别,只是不愿拖累她,本以为时间早已冲淡一切。
可此刻,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又闷又痛,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笛飞声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冷瞥了崔令容一眼,又看了看失神的李莲花,轻轻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庄主带着崔令容从他们身边走过,带过一缕淡淡的冷香,与昨夜的气息一样。
李莲花垂下眼,袖中的手悄悄握紧。
崔令容脚步未停,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从不认识一个叫李相夷或李莲花的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经过他身旁的那一刻,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方多病望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头:“这姑娘怎么冷冰冰的……”
李莲花沉默片刻,才很轻地应了一声:“是啊,是有点冷。”
听着庄主说起药材的事,崔令容的思绪却飘远了。
本来订购药材不用她亲自来,但这边总像有什么在牵动她的心神,感觉不来会后悔,所以她还是来了。
老祖宗几年前云游归来后便深居简出,崔令容一回去就将碧茶之毒的事告诉了他。
这些年来,他们一起研制出了一种药丸——虽还不能解毒,但至少能暂时压制毒性。
她昨天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遇李相夷。
他变了太多,瘦削苍白的模样让人心惊。
可那是李相夷啊……是她曾经深爱、至今无法放下的人。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昨日在回廊阴影中,只那一眼——哪怕相隔十年,哪怕他病骨支离、气质沉静得判若两人——她的心还是猛地一揪,几乎瞬间就确定:是他。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几人循着线索来到采莲庄那间存放历代新娘嫁衣的房间。
嫁衣华美却透着陈腐的气息,静静悬挂房中,仿佛凝固了过往的悲剧。
众人都怀疑嫁衣或许与案件有关,但谁都不愿轻易触碰,更别提穿上——那感觉太过诡异
沉默中,方多病忽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要不……我去请崔姐姐来试试吧?”
李莲花猛地转头看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崔姐姐?你何时与她这般相熟了?”
方多病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解释:“就前两天,我不小心扭了胳膊,跟她擦肩走过时被她看出来了,她二话没说就拉我过去扎了两针,还真灵,立马就好了不少!”
他说着,耳朵尖微微泛红,语气轻快起来,“你别看崔姐姐平时冷冷淡淡的,其实人……还挺好的。”
方多病说完,不等李莲花反应,便转身跑出去找人。
李莲花站在原地,那句“人还挺好的”和方多病微红的耳尖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心头泛起一阵滞闷。
他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袖。
笛飞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意味深长地瞥了李莲花一眼,却难得地没有出言讥讽。
没过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
方多病率先跑回来,身后跟着那抹素色身影。
她依旧面纱遮面,安静地跟在方多病身后。
对方多病,她似乎并不排斥,这少年心思纯粹,所有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急切想查清案件的模样,让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也曾充满热忱、意气风发跟在她身边的少年李相夷。
方多病指着那件华丽嫁衣,急切解释:“崔姐姐,我们觉得这衣服可能有问题,但实在不好让我们大男人来试,能不能劳烦你……”
崔令容目光掠过嫁衣,又淡淡扫过屋内众人,最后在李莲花身上短暂停留一瞬。
他正微微侧头,避开她的视线,唇线抿得有些紧。
她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可以。”
几个男人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她,房门轻轻合上。
屋内,崔令容独自站在那件鲜红嫁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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