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把那筐薄荷搬到前店去。”阿爹直起身,额头上的汗珠滚进络腮胡里,“刚才有个洛阳来的客商,说要订五十斤薄荷,说是回去泡茶喝,能醒酒。”
阿禾应着,抱起薄荷筐往店门走。刚到门口,就撞见个穿蓝布长衫的年轻人,背着个药箱,正对着铺子里挂的香草束出神。他的药箱上刻着个“苏”字,衣角沾着些尘土,像是走了远路。
“请问,这些都是香草坡采的?”年轻人转过身,眉眼清俊,说话时带着股书卷气。
“是啊,”阿禾把薄荷放在柜台上,“薄荷提神,迷迭香醒脑,薰衣草能助眠,都是坡上刚采的,新鲜着呢。”
年轻人点点头,伸手轻轻捏起一束薰衣草,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睛亮了:“果然名不虚传。我在官道上就闻到了,跟着香气走,竟走到了这里。”
阿禾这才知道,他是个游医,姓苏,从江南来,听说青溪镇的香草能入药,特意绕路来看看。“书上说,薰衣草能安神,迷迭香可活血,”苏先生笑着说,“今日一见,才知这里的香草长得这样好,香气都带着股灵气。”
正说着,王婶提着个竹篮过来,篮子里是刚做的豆腐,上面盖着的布上,别着朵新鲜的虞美人。“阿禾爹,给我留两束薄荷,我那口子总熬夜做豆腐,得让他闻闻清醒清醒。”她看见苏先生,又热情地招呼,“先生是外乡来的?赶巧了,再过几日就是香草大会,到时候坡上的花全开了,香得能把人醉倒!”
苏先生听得眼睛发亮,当即决定多留几日。“我正想采些香草带回江南,”他说,“若能在大会上看看,也算不虚此行。”
接下来的几日,青溪镇像被施了魔法。家家户户都在晒香草,屋檐下挂着紫的、蓝的、黄的花束,巷子里飘着或浓或淡的香。孩子们拿着香草枝追逐打闹,把薄荷揉碎了抹在额头上,凉丝丝的笑个不停。
阿禾和阿树依旧每日去香草坡。坡上的花更盛了,薰衣草连成一片紫海,风过时,花浪推着香浪,一波波往镇上涌。阿树的羊儿吃了沾着花香的草,连羊奶都带着点甜。
“你看那边。”阿树指着坡顶,那里搭起了几个临时的草棚,是外乡客商提前来占的位置。有个卖胭脂的货郎,正把香草汁往胭脂盒里调,说要做“香草胭脂”,保证比城里的香。
阿禾想起苏先生说的话,江南的女子怕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摘了朵虞美人,别在阿树的粗布衣襟上:“大会那天,你就穿这件衣裳,准能吸引好多人买你的香露。”
阿树的脸一下子红了,挠挠头,把那朵花摘下来,又别回阿禾的发间。“还是你戴好看,”他小声说,“像坡上的花成了精。”
阿禾摸了摸发间的花,香气钻进鼻腔,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她望着远处的镇子,炊烟在香雾里袅袅升起,像一幅被熏香了的画。她知道,再过几日,这香气会更浓,会有更多的人循着香而来,带着他们的故事,也带着他们的期盼,把青溪镇的春天,酿成一坛越陈越香的酒。
而那香草大会的名字,早已不只是因为坡上的花。它是青溪镇的日子,是镇上人的念想,是那缕飘了十里路的香,把所有的平凡日子,都熏染得甜滋滋、香喷喷的。
第三章:大会前夜的香
香草大会的前一夜,青溪镇的香浓得化不开。连月光都像是被香染过,落在石板路上,泛着层淡淡的紫晕。阿禾躺在竹床上,能听见窗外的虫鸣都带着香,嗡嗡的,像在哼一首关于花草的歌。
她翻了个身,看见娘还在灯下缝香包。烛光里,娘的头发上沾着片薰衣草花瓣,是白日里晒香草时落的。“娘,明日能卖完吗?”阿禾轻声问,心里有点打鼓。今年的香草收得多,爹一口气做了两百个香包,若是卖不完,下半年的嚼用就紧了。
娘放下针线,揉了揉眼睛,脸上带着笑:“放心,咱青溪镇的香,是活的。你闻这风里的气,带着勾人的劲儿,明儿准有好多人抢着买。”她拿起一个刚缝好的香包,里面填的是薄荷和迷迭香,“你阿爹说,这叫‘醒神包’,外乡来的客商赶路累了,闻闻就精神。”
阿禾接过香包,放在鼻尖闻了闻,薄荷的凉混着迷迭香的清,果然让人头脑一醒。她想起苏先生,那位江南来的游医,白日里还来铺子里,说要订十个“安神包”,说是回去给失眠的老母亲用。
“苏先生说,江南没有这样的香草,”阿禾说,“他还说,要把咱的香草种子带回去,种在他的药圃里。”
娘笑着点头:“这就叫‘香飘千里’。咱青溪镇的香,不单要在坡上开,还要开到别的地方去,让更多人知道,这世上有这样干净的香。”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阿树的声音。他提着个陶罐,站在月光里,罐口用布盖着,隐隐飘出甜香。“阿禾,我娘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阿禾跑出去,接过陶罐,打开一看,里面是些琥珀色的膏子,散发着野蔷薇和蜂蜜的甜香。“这是我娘熬的香膏,”阿树挠挠头,“她说抹在手上,比城里的香脂还润,明日大会上,你带着它,准能招来好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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