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弗里公司的核心会议室像一口密不透风的铁箱,将1867年1月的寒风与绝望一同锁在里面。窗帘被死死拉严,厚重的布料挡住了最后一丝天光,仅靠四盏煤油灯勉强支撑着昏暗的光亮,火苗在灯芯上微微颤抖,将长木桌周围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众人此刻摇摆不定的心境。
桌上一片狼藉,原料库存报表被翻得卷了边,红色圆珠笔圈出的“水泥剩余5天”“木材剩余10天”字样像烙铁般刺眼;资金流水账摊开在中央,红色墨水书写的“流动资金:20万美元”格外醒目,与旁边建厂预算表上的“30万美元”形成尖锐对立;南方资源分布图被密密麻麻的批注覆盖,几个可能的原料产地被打上叉号;还有几份皱巴巴的应对方案,页角被撕得参差不齐,每一份末尾都画着一个大大的红叉,像是宣告着所有退路的断绝。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混合着咖啡的焦苦和纸张的霉味,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焦虑气息。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那声音像一把锤子,每敲一下,都重重砸在众人的心上,提醒着他们时间所剩无几。
艾伦坐在长桌主位,身上的深灰色西装皱巴巴的,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疲惫的脖颈。他的眼底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显然已经一夜未眠,胡茬也冒出了青色的一层,往日的沉稳锐利被一层浓重的疲惫覆盖,却依旧难掩眼神深处的倔强。乔坐在他左手边,双手死死攥着一本施工日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臂上凸起,显然正在极力压制内心的焦躁。莉莉安则坐在右侧,尽管黑眼圈重得像晕开的墨,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转动,留下一圈圈浅浅的痕迹,大脑飞速运转着可能的解决方案。
“我们……要不向卡特妥协吧?”沉默许久,一位名叫汤姆的技术骨干终于打破了死寂,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先答应他的涨价要求,把原料拿到手,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乔猛地打断:“不行!绝对不行!”乔的声音带着怒火,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卡特那老狐狸就是想长期控制我们,这次妥协了,他下次只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把我们的利润榨干,最后让我们彻底依附于他,到时候他想让我们破产,就是一句话的事!我们绝不能跳进他的陷阱!”
另一位技术骨干犹豫着开口:“那……找小众供应商供货呢?虽然产量可能不够,但多少能撑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撑到我们找到更好的办法。”
莉莉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却坚定:“我已经让情报队联系了南方所有能找到的小众供应商,要么产量太小,连一个工地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要么就是惧怕卡特的报复,不敢和我们长期合作,就算勉强答应供货,也要求预付全款,还不保证交货时间,根本不靠谱。”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申请政府干预,刚才政府代表已经明确表态,卡特家族在南方的影响力太大,他们需要权衡各方利益,短期内不可能采取实质性行动,最多只能帮我们协调,可我们等不起那点时间。”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桌上的备选方案又多了几个红叉,“妥协让利”“寻找小众供应商”“申请政府干预”,所有看似可行的路,都被一一堵死。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这间小小的会议室淹没,有人低下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仿佛已经看不到希望。
“够了!”
一声沉雷般的怒吼突然响起,艾伦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长木桌上,震得桌上的文件和煤油灯都跳了起来。他的眼神不再疲惫,而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求人不如求己!他们不是想断我们的原料吗?我们自己建水泥厂!”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惊呆了,齐刷刷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乔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自建水泥厂?艾伦,这太冒险了,不仅技术复杂,而且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时间,我们根本耗不起!”
“冒险也比坐以待毙强!”艾伦指着桌上的南方资源分布图,手指重重落在一个标注着“黑石镇”的位置,“你们看这里,萨凡纳郊区的黑石镇有丰富的石灰石矿,这是生产水泥的核心原料,储量大、品质高,足够我们用好几年;附近还有萨凡纳河,水路运输方便,不管是运原料还是运成品,都能节省大量成本;更重要的是,我们有模块化施工的经验,建厂速度一定能比传统方式快得多,别人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建成的水泥厂,我们说不定三个月就能投产!”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资料,扔在桌上,封面赫然写着“水泥生产工艺初探”:“其实我早就预料到可能会面临原料供应问题,半年前就开始研究水泥生产技术,虽然复杂,但只要我们引进欧洲的先进设备和技术团队,再结合我们的模块化施工,快速投产完全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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