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温时念手里的水杯底磕在岛台上,声音脆得像冰裂。
她目光钉在陆夜安脸上,眉心微蹙:“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夜安直视着她,嗓音比夜风还低,带着点干涩。
温时念扯了扯唇角,把杯口慢慢旋紧,金属螺纹发出细碎的咔咔声,像在给某种情绪上锁。
“你还是不甘心。”她声音轻得像落雪,却字字带钩,“无法忍受我继续留在她身边,所以你宁可破罐子破摔,对么?”
陆夜安垂下眸子,自嘲地勾了勾唇:“我承认,之前你那些话都说对了。我不敢告诉江随你喜欢她,只敢来逼你,就是害怕和占有欲作祟。”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剖白自己。
“但是刚刚我想了很多,我问自己,一定要这样吗?我这么不安,是因为根本不相信她爱我吗?”
“所有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明明她给过我的那些笑、那些抱、那些心甘情愿的退步,都是她爱我的证明。”
“如果我所求的仅仅是她的爱,那我已经得到了,其余种种,都是我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说到这,陆夜安微微吸了一口气:“所以我要把一切都告诉她,她有知情的权利,更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我们两个蒙在鼓里。”
温时念怔住了。
杯壁挂着的水珠顺着她指尖滑进虎口,冰凉一线,她却浑然无觉。
此刻她才恍然发现,陆夜安做出这个决定并非一时赌气,更不是什么不管不顾的宣战。
相反,这是陆夜安深思熟虑后郑重做出的选择。
他鼓起了所有勇气,愿意为了这份爱去相信江随,坦诚相待。
岛台上方的吊灯被空调吹得轻晃,光影在两人之间来回切割,像一把钝锯,慢慢锯开此前所有心照不宣的暗礁。
陆夜安目光飘远,像是在回忆什么:“其实送你的那本书,我二十岁的时候也看过。”
“可直到刚刚,我才想起来里面的一句话——人生的枷锁,不是外界的禁锢,而是内心的迷茫与不安。”
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温时念身上:“或许把人生两个字换成爱情,意思也是一样的。”
情感的僵局总要有人打破,若寄希望于外力,必然猝不及防,滑向失控的结果。
可人生的内力起源于勇气,不是因为无知,一头往前冲的那种莽撞,而是知晓所有后果,依旧选择坦诚直面的坚定。
这永远是走出心灵迷宫最好的办法。
对上陆夜安的视线,温时念愣了愣:“难道………你想让我主动去跟她坦白?”
“当然得你去。”陆夜安毫不犹豫地承认,“你对她的喜欢,你对她的心意,不由你自己亲口说,难道要由我像聊八卦一样转述给她听吗?”
看着如此坦然的陆夜安,温时念沉默了。
空气安静,只剩空调出风口“咝咝”地吐着白气。
咔哒——
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客厅里近乎凝滞的空气。
江随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金毛走出来,T恤领口歪到锁骨,露出一片被暖气蒸得微粉的肤色。
她迷糊的走向卫生间,看到客厅里站着的两人时,脚步猛地顿住,揉了揉眼睛:“大半夜的,你们俩站儿这干嘛?”
尾音刚落,陆夜安忽然上前几步,不由分说扣住她手腕,掌心滚烫,像把刚才所有翻涌的情绪一次性烙在她皮肤上。
“跟我来。”
他把她拉到温时念面前,目光钉在温时念脸上:“之前我们都不磊落,所以一笔勾销,从此刻起,我们都堂堂正正一点吧。”
江随彻底懵了,甩了甩手腕:“你在说什么?什么不磊落?什么意思啊?”
吊灯在头顶晃,把三个人的影子扯得忽长忽短。
陆夜安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腹轻轻拂过江随脸颊,那眼神里有歉意,有忧愁,更有某种放手一搏的决心。
虽然他很想留在这,但怕自己存在会给江随压力,陆夜安攥紧指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客房,轻轻关上门,把整个寂静的空间留给她们。
看着陆夜安消失的背影,又看着面前一脸凝重的温时念,江随一头雾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两个之间……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温时念沉默片刻,把水杯往岛台里侧推了半寸,金属底刮出细碎声响。
她抬眼,眸色深得像刚被墨汁浸过,声音很轻:“确实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江随挠了挠后颈,笑了一声:“什么事?别告诉我你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
“我喜欢你。”
极轻的四个字,极重的四个字,像四颗钉子,一颗一颗敲进寂静的夜里。
空调出风口“咝”地一声,仿佛也被钉住。
江随手指还维持着挠脖子的弧度,笑意却猝不及防凝固在嘴角,像被人按下暂停键。
半晌后,她终于回过神,声音发干,像是不敢相信:“……哪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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