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带着两块心愿碎片回到家中,窗外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光影如电流般在墙上跳动。
他坐在床边,掌心静静躺着那个老旧的怀表,金属外壳冰凉刺骨,弹孔边缘微微凹陷,像一道凝固的伤疤。
指尖轻抚过那处裂痕时,传来细微的粗糙感,仿佛触碰的是某段被撕裂的时间。
耳边忽而响起爷爷临终前低哑的声音:“我们这些人活下来了……可有些人,永远留在了那片雪地里。”
此刻,他终于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分量——不是抽象的历史,而是冻僵的手指、结霜的睫毛、埋在雪下却仍握紧枪托的身影。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里面安静地躺着李长顺的“给娘捎平安信”和赵德贵的“请告诉我兄弟,我没有辜负使命”。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坠出无声的回响。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念出两个名字:“李长顺、赵德贵。”
话音未落,怀表忽然剧烈一震,蓝光自弹孔边缘迸发而出,如同液态月光般蔓延至墙壁、天花板,整个房间仿佛被浸泡在深海之中。
林默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夹杂着隐约的炮火回响与风雪呼啸。
脚下的木地板渐渐变得松软潮湿,寒气顺着裤管爬升,鼻腔骤然灌入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与汗臭混杂的气息。
待光芒褪去,他已站在一条昏暗潮湿的坑道里,四壁泥泞,头顶滴水声滴滴答答,像是某种倒计时。
几个志愿军战士围坐在一起,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有的在检查武器,金属碰撞声清脆而紧张;有的靠墙休息,呼吸沉重,脸颊上布满冻疮的痕迹。
角落里,一个人正低着头,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
是赵德贵。
林默屏住呼吸,悄悄靠近。
纸页泛黄,墨迹在油灯下微微反光,字迹工整却带着颤抖的力道:
“老哥,我没给你丢脸。咱们打退了敌人七次冲锋,守住了阵地。”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赵德贵心里未曾说出口的坚定与骄傲——那是一种用命撑住的尊严,比任何呐喊都更响亮。
画面如风般掠过,最终归于黑暗。
林默猛地喘息,额角渗出汗珠,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自己也刚刚经历了那场七次冲锋。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新的碎片,上面写着:
“请告诉哥哥,我做到了。”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深切的共鸣。
同样是向亲人报信,但这一次不再是请求,而是宣告——他已经用生命完成了承诺。
现实重新涌入眼前,城市的喧嚣透过半开的窗缝钻进耳朵,空调外机嗡嗡作响,远处车流如潮。
但他体内仍残留着坑道里的寒意,指尖似乎还沾着墨汁与硝烟的味道。
林默望着这三块碎片,眼神由迷茫转为清明。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只是个旁观者。
那些人把最后的心愿托付给了他,他必须去完成。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将三块碎片整齐地摆在桌上,分别标注姓名与背景,开始整理一份名为“心愿清单”的文档。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触碰那段历史,也是第一次真正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去铭记他们。
他设定了第一个目标:联系赵德贵的亲属。
刚打开电脑准备搜索资料,手机便响了。
是苏晚发来的消息。
【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他犹豫了一下,回复过去:
【我拿到三个心愿碎片,想先联系赵德贵的家人。
但不知道该从哪找起。】
不一会儿,对方就回复:
【别急,我认识退役军人事务局的人,可以帮你问问。】
林默怔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只能独自面对,没想到竟有人愿意陪他一起走。
午前,苏晚已经帮他约好了局里的一位联络员。
两人见面后,对方听说他们是想帮烈士完成遗愿,态度十分配合,还翻出了不少档案资料。
林默一边记录,一边在心中默默承诺: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心愿。
走在回程的路上,城市车流喧嚣,阳光落在肩头,暖意融融,可他的思绪早已飞越时空,落在那些泛黄照片上的年轻面庞上。
他们不是数字,不是烈士名录里的符号,而是曾在一个寒冷冬夜写下家书、说着“我没丢脸”的普通人。
就像爷爷的沉默,背后藏着整片雪原的重量。
推开家门,他没有立刻打开资料,而是走向书架,抽出一本泛黄的老书——那是爷爷留下的旧日记本。
他随意翻开一页,目光落在一行字上:
“长津湖的雪,冷得能冻住时间,但人心不会。”
林默怔住了,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纸面粗糙,边角微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记忆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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