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再次进入投影时,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与泥土的气息——那是焦黑的土腥味混着铁锈与火药燃烧后的刺鼻气味,钻进鼻腔深处,令人窒息。
他站在山脊上,寒风如刀割般刺骨,刮过脸颊时带着砂砾摩擦的痛感,耳畔呼啸声不绝,仿佛天地都在低吼。
远处炮火轰鸣,炸裂声此起彼伏,震得脚下大地微微颤动,靴底能清晰感受到土壤在每一次爆炸中抽搐。
他的视线凝固在前方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上——李振东紧握军号,面朝敌军方向,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坚定。
晨曦从他身后斜照而来,勾勒出一道沉默如碑的剪影,铜号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暗红。
这是松骨峰战斗打响的清晨。
林默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曾无数次在史书上读过这一战,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实地感受到那种压迫感:指尖冻得发麻,呼吸被硝烟灼烧,心脏随着远处炮弹划破天际的尖啸一次次收紧。
敌人的炮弹撕裂长空,炸裂声如同雷暴滚过山谷,志愿军战士们趴在掩体后方,眼神紧绷,手指紧扣扳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有人牙齿打颤,有人默默攥紧胸前的家书,纸角已被汗水浸透。
“准备!”李振东大喊,声音沙哑却穿透风雪。
他猛地站起身,将军号举到唇边,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那一瞬间,天地仿佛都安静了。
那声号角撕开硝烟,撞向山谷岩壁,又被反弹成千军万马的呐喊。
它不只是声音,更像是一道灵魂的震颤——高亢、悲怆、决绝,在风雪中盘旋升腾,唤醒沉睡的山河。
林默站在他身后,浑身血液仿佛被点燃。
他看着李振东迎着炮火站立的姿态,仿佛看见了一个时代的精神缩影。
这个年轻人明明可以躲在掩体后,却选择用最原始也最震撼的方式唤醒战友的斗志。
“向我开炮!”李振东嘶吼出最后一句命令,声音撕裂了空气,带着血沫喷溅在号口边缘。
下一秒,一发炮弹在他身旁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
林默心头猛然一紧,几乎下意识冲上前去。
他看到那只曾经握住军号的手无力地垂落,血迹斑驳的指缝间还紧紧攥着号管的一截。
军号从他手中滑落,嵌入泥泞的土地中,半截铜身插进冻土,像一座微型墓碑。
林默扑过去,伸手去抓那支残破的号身。
指尖触到冰冷金属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吸力猛然袭来。
耳畔的炮火声骤然扭曲,像被人抽离空气般沉闷压抑。
他感到自己在下坠,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向后拉扯。
眼前不再是硝烟弥漫的山脊,而是刺目的白光,如同太阳坠入瞳孔。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过脖颈——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办公椅上,窗外车流如星河奔涌,霓虹灯在玻璃上流淌成河。
手中,仍紧紧攥着那段断裂的号管。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车流穿梭,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是梦境。
可是他知道不是梦。
因为他掌心里,正握着那段断裂的号管。
林默低头看着手中的残片,金属表面锈迹斑驳,边缘参差不齐,但仍能辨认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夹杂着细碎的锈屑与干涸的泥土颗粒。
他缓缓松开手,号管静静地躺在桌上,反射出微弱的光。
他轻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李振东最后的身影:那个站在山巅、迎着晨曦与炮火的年轻人,将军号举到唇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信仰。
林默深吸一口气,坐到修复台前,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号管缝隙中的泥土和锈迹。
每清理一处,他都能感受到那段历史的重量一点点压在他的肩头。
铁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他的指尖沾满了灰尘与锈屑,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萦绕鼻尖——也许只是记忆的错觉,但他不愿否认。
但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反而更加专注。
这不仅是一件文物,更是一段无法被遗忘的记忆。
“我会让你看见新中国的样子。”他低声说,仿佛是在对李振东许下一个承诺。
怀表在他胸前微微震动了一下,接着一抹淡蓝色的光芒悄然浮现,能量条无声地上升了一格。
“又是这样……”林默轻声自语,“自从那次在爷爷遗物中触碰那枚旧军徽起,这怀表就开始回应那些‘真正重要的记忆’。”
他的心已经完全沉入了这段记忆之中,思考着如何让更多人听见那个清晨的号角声。
那一夜,林默未曾合眼。凌晨三点,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
苏晚走了进来,脸色铁青,手里握着手机。
她把屏幕递到林默面前,热搜词条赫然在列:#谁的钢笔#争议不断、#美化战争?
伪历史纪录片引争议。
“有人开始质疑我们的片子了。”她语气压抑,“说我们煽动情绪,说你是靠蹭热点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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