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现实柔化”区域的瞬间,常规的物理体验被彻底颠覆。
没有坚硬的撞击,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晕眩的“沉入”感。星舰仿佛冲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粘稠而富有弹性的胶质宇宙。外部的景象如同被水浸泡的水彩画,颜色晕染、边界模煳,绝对逻辑之城那清晰的几何轮廓在身后扭曲、拉长,最终融入一片混沌的光晕之中。前方的视野则更加诡异,空间本身似乎在缓慢地“呼吸”、起伏,偶尔有无法形容的色彩如幽灵般浮现又隐没。
常规的引擎喷射效果在这里变得怪异而低效,推进的光芒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揉碎,能量消耗急剧增加。导航系统完全失灵,坐标、方向、距离的概念变得暧昧不清。唯一能指引他们的,是云栖意识中那份与混沌胚胎共振的、指向“深渊边缘”的坐标感应,以及……身后那越来越近、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
调律者的暗金色符文巨手,竟然也紧跟着探入了这片柔化区域!
它显然受到了影响,原本由纯粹法则符文构成的、凝实而威严的手掌,在进入这片区域的边缘时,其表面也开始出现波动、涟漪,甚至偶尔有细小的符文剥落、湮灭。它的速度明显放缓,动作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滞涩”,仿佛这片区域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它代表的那种绝对秩序的“亵渎”和“干扰”。
然而,它并未放弃。那巨手依旧坚定地、带着冰冷的怒意(如果那种高等存在也有情绪的话)向星舰抓来。暗金色的光芒与周围扭曲柔化的空间激烈摩擦,发出一种仿佛万千玻璃同时被缓慢碾碎的、令人牙酸的“秩序侵蚀”声。
“它跟进来了!但这里的环境对它有限制!”墨言紧盯着后方,玉简上的符文疯狂闪烁,试图分析这片区域的法则特性,“柔化……不仅仅是物理空间的柔化,是底层规则本身的‘弹性’和‘不确定性’增加了!绝对秩序在这里难以维持稳定形态!”
“加速!往感应最强的方向!”云栖咬牙,将“源初之力”不计代价地注入星舰的推进和防护系统,同时努力调和着混沌胚胎与此地环境的共鸣,试图找到一条相对“顺畅”的路径。他的右眼刺痛,混沌漩涡旋转的速度前所未有,仿佛在与这片区域深处的某种东西相互吸引。
星舰如同在凝胶中挣扎的游鱼,艰难但拼命地向着更深、更“柔软”、也更“混乱”的区域钻去。
身后的暗金巨手越来越近,其指尖荡开的秩序波纹已经触及舰尾防护罩,发出刺耳的尖啸和能量湮灭的火花。
就在那巨手即将合拢的刹那——
星舰前方那片原本只是缓慢起伏的“柔化空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了一下,勐地向上凸起、拉伸,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幽暗的“通道”或“褶皱”!
通道深处,传来一股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牵引力”的……信号?
那不是逻辑之城的任何标准信号,更像是某种濒临死亡的电子神经末梢,发出的最后一点生物电脉冲。
“是‘沉默守望者’的残留信标!就在那个褶皱后面!”云栖福至心灵,操控星舰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暗金巨手在通道口勐然抓握,却只捏碎了一片剧烈荡漾的空间涟漪。通道在星舰没入后迅速“愈合”,恢复了起伏不定的胶质状态。巨手停留在原地,五指缓缓收拢,暗金色的光芒明灭不定,散发出更加冰冷的不悦与……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忌惮?它没有再强行撕裂这片区域深入追击,而是缓缓收回,最终隐没于柔化的空间背景中,只留下一片被短暂“固化”后又迅速恢复“弹性”的痕迹。
穿过空间褶皱的感觉,比进入柔化区时更加怪异。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的、带有自我意识的薄膜,瞬间的窒息感后,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变。
他们脱离了那片纯粹的、均匀的柔化胶质区,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却更加“异常”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气泡”,悬浮在柔化区的深处。“气泡”的边界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缓慢流转的、灰暗的、带着细微裂痕的数据流和现实碎片勉强维系,像一层随时会破碎的肥皂膜。膜外,依旧是那令人不安的柔化混沌;膜内,则是一个残破、寂静、弥漫着衰败与“错误”气息的领域。
正中央,悬浮着一座结构体。
那应该就是“沉默守望者”观测站。但它现在的样子,与逻辑之城中任何整洁、精准、充满秩序感的结构都截然不同。
它原本可能是一个标准的碟形或多面体观测站,但此刻,其表面布满了狰狞的“增生”和“溃烂”。银白色的外壳被大片暗沉、仿佛锈蚀的灰黑色物质覆盖,有些地方鼓起扭曲的、如同肿瘤般的能量结块,有些地方则破裂开,露出内部闪烁着紊乱火花的管线与结构。观测站的姿态也极不自然,微微倾斜,仿佛被一股巨力拧过,又勉强维持着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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