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武堂的激昂余韵尚未在豫章军中完全散去,一股更加务实而精密的能量便开始注入这支已被点燃斗志的军队。刘澈深知,士气可用,但真正的胜利,更需要扎实的准备和精准的出击。
在谢允的规划下,豫章的战争机器开始朝着专业化、分工明确的方向加速运转。
张虔裕麾下的水军不再仅仅满足于操练和威慑。数支由经验丰富老水手和精锐跳帮手组成的小型舰队,开始以“巡防”、“剿匪”的名义,频繁出没于赣水之上,他们的航迹悄然向北延伸,越过豫章与洪州传统上的缓冲水域,抵近洪州水军的巡逻范围。他们并不主动挑衅,却像幽灵般如影随形,测绘水道,记录洪州水寨的布防规律,试探其反应速度。这种持续不断的压力,让洪州水军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更让彭彦章感到如芒在背。
与此同时,刘金统领的新兵营和部分经过整训的老兵,开始进行高强度、多批次的野外拉练。拉练范围不再局限于豫章城郊,而是深入控制区边缘的复杂地域——丘陵、林地、河网。他们演练长途奔袭、迂回包抄、依地形设伏与反伏击。刘澈甚至数次亲自参与,与士卒一同跋涉,在泥泞中示范如何选择营地,在夜风中分享辨别敌情、保存体力的经验。他那看似并不特别魁伟,却仿佛蕴藏着无穷精力的身影,以及能与最底层士卒说笑、关切他们脚上水泡的亲和力,让参与拉练的官兵无不折服,归属感与日俱增。刘源在其麾下,也渐渐褪去了几分急躁,开始学会观察地形、体恤士卒,将勇猛沉淀为更加沉稳的力量。
而彭沅负责的“暗线”,则在谢允的精准操控下,开始收获成效。
洪州城内,关于彭彦章“排除异己、密谋清洗”的流言,经过钟匡时身边那名亲随“无意”间的证实,如同落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恐慌与愤怒。数名原本态度摇摆、或与彭彦章已有嫌隙的将领,开始秘密串联,寻求自保之策。一起原本普通的军械库“调配失误”事件,被刻意放大,矛头直指彭彦章的心腹,引发了钟匡时一系官员的强烈不满。洪州军政两系的裂痕,已从暗流涌动,逐渐浮现于水面之上。
这一日,彭沅再次带来关键情报。“将军,先生,时机将至!”彭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的人成功接触到了洪州牙内都指挥使马骞!”
“马骞?”刘澈目光一凝。此人他听说过,并非彭彦章嫡系,而是钟传时代的老人,素以勇猛着称,在洪州军中资历颇深,但因性情刚直,不为彭彦章所喜,一直被边缘化。
“正是!”彭沅道,“马骞对彭彦章跋扈早已不满,尤其近期流言四起,他担心自身不保。我们的人借机陈说利害,言明将军乃为安定江西,只诛首恶彭彦章,不究胁从,且求贤若渴。马骞虽未明确答应投诚,但态度已然松动,答应在‘关键时刻’,可保持……中立,甚至行些方便。”
谢允微微颔首:“马骞此人,是关键一环。他若能保持中立,或在我军攻城时按兵不动,则洪州城防必现缺口。彭将军,此事需继续跟进,务必稳妥,不可急于求成。”
“末将明白!”
就在豫章方面紧锣密鼓准备的同时,洪州城内的彭彦章,也终于被逼到了墙角。
节帅府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彭彦章面色铁青,听着心腹汇报近日军中的异动、钟匡时那边愈发明显的抵触情绪,以及豫章水军日益猖獗的“越界”行为。
“刘澈小儿!欺人太甚!”彭彦章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胸膛剧烈起伏。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不仅来自外部的豫章,更来自内部的猜忌与背叛。“还有钟匡时那个废物,以及马骞那些首鼠两端之辈!”
他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否则内部可能不战自溃!
“传令!”彭彦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以钟节帅之名,召集吉州、虔州等地兵马,汇合洪州本部,即日誓师,北上讨伐逆贼刘澈!” 他决定强行推动战争,以外部压力来暂时压制内部矛盾,并借此机会,在行军或战斗中,设法清理掉那些不听话的将领。
然而,他这道命令,却遭到了钟匡时的明确反对。
“彭刺史!如今军心不稳,流言四起,岂是出征之时?当先安定内部,查明流言来源……”钟匡时虽然懦弱,但关乎自身性命和权位,也难得地强硬了一次。
“节帅!刘澈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此刻不出兵,难道坐等他兵临城下吗?!”彭彦章语气强硬,几乎是指着钟匡时的鼻子质问。
两人在节帅府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消息很快传出,洪州城内人心更加惶惶。彭彦章与钟匡时的矛盾,彻底公开化、白热化。
豫章将军府,刘澈与谢允很快接到了彭沅传来的最新急报。
“先生,彭彦章与钟匡时公然反目了!”刘澈将情报递给谢允,眼中精光闪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