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阳戍的烽火,终于在豫章军抵达后的第三日清晨,熊熊燃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在秋日澄澈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眼。这并非示警,而是绝望的求援——豫章军开始攻城了!
戍墙之下,刘源身披轻甲,亲自立于阵前督战。他没有选择围而不攻,也没有进行长时间的围困,而是在进行了一天的土工作业,填平了部分壕沟,并将简易的壕桥、云梯推进到有效距离后,果断下达了攻击命令。
“弓弩手,压制城头!掷弹队,上前!”刘源的声音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并未像传统攻城那样一窝蜂地涌上,而是将兵力分为数个波次。第一波是密集的弓弩齐射,箭矢如同飞蝗般扑向戍墙,压制得守军抬不起头。紧接着,数十名臂力强劲的健卒,奋力将点燃的、装有硫磺、硝石和油脂的陶罐(简陋的燃烧弹)掷上城头。陶罐碎裂,火焰伴随着刺鼻的浓烟在城墙上蔓延开来,引燃了木质的女墙和守军临时搭建的窝棚,顿时引起一片混乱和惨叫。
“突击队,上!”刘源看准时机,令旗挥下。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大刀阔斧的锐卒,在少量举着大盾的同伴掩护下,怒吼着冲向城墙,数十架简易云梯几乎同时架上了墙头。
石阳戍守将也是经验丰富的老行伍,虽惊不乱,嘶吼着指挥部下用滚木礌石向下砸,用长矛从垛口向下捅刺,用金汁向下浇洒。攻守双方在狭窄的城墙段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不断有人从云梯上坠落,城下尸体逐渐堆积。
“校尉!敌军抵抗顽强,第一波攻击受挫!”一名队正满脸烟尘,跑回来禀报。
刘源眉头紧锁,看着戍墙上激烈的战况,心中焦急,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想起谢允战前的叮嘱:“石阳戍乃硬骨头,不可急躁,需消耗其兵力、士气,更要借此吸引洪州主力来援,为刘金将军创造机会。”
“传令!第一波撤下来休整,弓弩手继续压制!第二波准备,重点攻击其火起处,扩大混乱!”他没有选择投入全部预备队猛冲,而是采取了车轮战术,保持持续的压力。
石阳戍的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入洪州节帅府。
“节帅!彭刺史!石阳戍危矣!刘源攻城甚急,我军伤亡惨重,火器凶猛,请求速发援兵!再晚,戍必破矣!”戍使派来的信使几乎是哭着跪倒在地。
钟匡时吓得面无人色,连声道:“援兵!快派援兵!彦章,快让马骞去!让他去!”
彭彦章此刻也是心惊肉跳。他没想到刘源攻势如此猛烈,更没想到豫章军竟有这等火攻手段。石阳戍若失,西线门户洞开,洪州将直接暴露在敌军兵锋之下。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厉声道:“马都指挥使!即刻点齐你本部兵马,出城驰援石阳戍!务必击退敌军,守住要塞!”
然而,马骞却出列,抱拳沉声道:“节帅,彭刺史!末将奉命巡防城内,弹压不稳,此刻若率主力出城,万一城中奸细趁机作乱,或豫章另遣奇兵来袭,如之奈何?届时内外交困,洪州危矣!末将以为,当以北门调往望丘镇的一千州兵为主,再辅以城中其他可机动之兵,前往救援。末将愿亲率一部精锐,镇守西门,既可策应西线,亦可防备不测!”
他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完全是一副公忠体国、顾全大局的模样。钟匡时本就担心城内安全,闻言立刻点头:“马爱卿所言有理!就依此议!彦章,你看……”
彭彦章气得几乎要吐血!马骞这分明是拥兵自重,不愿出死力!那北门的一千州兵,战斗力远不如马骞的牙兵,行动又迟缓,等他们赶到,石阳戍恐怕早就凉了!可他看着马骞那“诚恳”而“坚定”的眼神,以及钟匡时那深以为然的表情,知道再逼下去,恐怕会立刻激变。
“……好!就依马都指挥使之言!”彭彦章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心中对马骞的杀意,已然沸腾。他暗中决定,只要熬过此劫,第一个就要清算马骞!
于是,洪州派出的援军,变成了由北门守将率领的、磨磨蹭蹭的一千州兵,以及从其他城门七拼八凑的几百人。这支队伍的士气和战斗力,可想而知。
西线,刘源收到了斥候关于洪州援兵动向的报告。当他得知来的只是千余州兵,且行动迟缓时,心中大定。他知道,马骞果然被彭沅说动,或者说,至少是选择了保存实力、置身事外。谢先生的谋划,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
“传令下去,放缓攻势,伴装力竭,做出久攻不下、士气低落的假象。”刘源对部下吩咐道,“我们要给洪州援兵一点‘希望’,让他们觉得能解石阳戍之围,把他们牢牢吸引在这里!”
与此同时,在洪州城南十里外的栖凤山中,刘金和他率领的三千精锐,正如同蛰伏的猛虎,静静等待着出击的时刻。
他们完美地隐蔽在山林之中,斥候放出了十里,严密监视着洪州城南门的一举一动,以及任何可能靠近的敌军。士兵们检查着最后的装备,打磨着兵刃,吃着冰冷的干粮,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种大战前的肃杀。刘金爬上一棵大树,利用枝叶的缝隙,远远眺望着洪州城南墙的轮廓。城墙上的守军看起来并不多,巡逻的队伍也显得有些稀疏,显然,西线石阳戍的激烈战事,吸引了洪州方面大部分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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