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冰冷的雨水砸在汴京皇城的御道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又被一只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渍的军靴狠狠踏碎。
杨延在跑。
他肺里火辣辣的,像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沉重的步人甲早已被他丢弃在来路上,此刻身上只余一件被血水和雨水浸透、冰凉贴在皮肉上的单薄战袄。头盔也不知所踪,散乱的发髻贴在额角、脸颊,雨水顺着黑发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他不敢停。
脑海里,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正在疯狂撕扯、对撞,几乎要撑裂他的头颅。
一段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华夏特种兵杨延,格斗、渗透、战术、历史……清晰而冷静。
另一段,则属于天波府杨业的第七子,杨延嗣,那个本该在历史上,不,在这个真实得可怕的世界里,于金沙滩一战中,被乱箭穿心、万马踏尸的杨七郎!
“金沙滩…双龙会…父皇被困…七郎,突围…求援!”
那是大哥杨延平将他狠狠推上战马时,嘶哑着吼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肺叶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血沫。他记得三哥断后时那决然的背影,记得五哥被长枪贯入胸膛时仍死死抱着敌骑的腿,记得父帅那杆永不言倒的金刀在乱军从中一次次挥起,又一次次被潮水般的辽兵淹没……
还有更多,属于杨七郎的记忆碎片——天波府里的棍棒切磋,母亲的叮咛,兄长的笑骂……鲜活,温暖,此刻却如同淬毒的匕首,一下下剜着他的心。
“假的!都是假的!历史书上冷冰冰的几行字……可这是真的!他们都会死!都会死!”
他在心里咆哮,脚步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地。他用手猛地撑住湿滑的石板,掌心被粗粝的表面擦破,鲜血混着雨水流淌。剧痛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的清明。
他抬起头,透过绵密的雨帘,前方,皇宫那巍峨的宣德楼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如同盘踞的巨兽。那里面,坐着这个帝国的主人,那个他们杨家将誓死效忠的官家——赵光义。
也是那个,在金沙滩这盘死棋背后,可能执子之人!
“援兵!必须立刻发援兵!”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他再次挣扎着向前狂奔。
“站住!宫禁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
宣德楼前,守卫的禁军士兵厉声呵斥,长戟交错,封死了去路。雨水顺着他们冰冷的铁盔流淌,面甲下的眼神锐利如鹰。
“我乃杨业第七子,杨延嗣!”杨延嗣(杨延)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脱力和激动而嘶哑变形,“金沙滩急报!我军中伏,陛下被困,危在旦夕!我要见官家!立刻!”
他试图报出身份,道明来意。
“杨七郎?”禁军队长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怀疑和审视。眼前这人,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状若疯魔,哪里像天波府的七公子?“可有凭证?官家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速速退去!”
“凭证?”杨延嗣(杨延)猛地扯开湿透的战袄前襟,露出古铜色胸膛上几道狰狞翻卷、仍在渗血的伤口,“这就是凭证!我父兄,数万大军正在血战!每耽搁一刻,就有成千上百的弟兄死去!让开!”
他往前踏出一步,杀气混合着沙场带来的血腥气,悍然勃发。
禁军队长脸色一变,被那股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随即恼羞成怒,锵啷一声佩刀出鞘半尺:“放肆!再敢上前,视同谋逆!”
“谋逆?”杨延嗣(杨延)笑了,那笑容在雨水中显得无比惨烈和讥讽,“哈哈哈哈!我父兄在前线为赵家江山卖命,快要死绝了!我回来求援,你跟我说谋逆?”
他目光扫过那些森然的刀戟,扫过禁军士兵们紧张而又冷漠的脸,一股冰寒彻骨的绝望,混合着来自两个灵魂的滔天愤怒,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现代杨延的战术思维和杨七郎本身的悍勇武艺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身体如同猎豹般窜出。侧身让过刺来的长戟,左手闪电般探出,扣住戟杆顺势一拉,右手并指如刀,精准狠辣地劈在那名禁军的手腕上。
“咔嚓!”骨裂声被雨声和喊杀声淹没。
那禁军惨叫着松手,长戟已然易主。
杨延嗣(杨延)手持夺来的长戟,根本不作停留,将其作为撑杆,在湿滑的地面上猛地一点,身体借力腾空,双腿如同旋风般扫出。
“嘭!嘭!”
两名试图合围的禁军被踹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宫墙上,软软滑倒。
动作干净利落,迅猛绝伦,完全是现代特种搏杀术与古武术的结合,没有丝毫花哨,只为最快突破!
他落地,翻滚,避开劈砍而来的刀锋,手中的长戟化作一道黑影,横扫!
“铛!”
金铁交鸣,火星在雨水中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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