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于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潮汐之间。
杨延感觉自己像是一片残破的叶子,被丢进了沸腾的油锅,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血遁术带来的狂暴速度早已消退,留下的只有经脉寸断般的灼痛和几乎被抽空的虚弱。最后的记忆,是身后辽军疯狂的咆哮与箭矢破空的尖啸,以及自己如同断翅的鸟儿般从一处陡坡滚落,彻底陷入黑暗。
冷。
刺骨的冰冷,并非来自体外,而是源于生命本源的枯竭。
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试图调动一丝气力,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无力与撕裂般的痛苦。
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残火般在心底灼烧。父帅……兄长……国运……系统……他还有太多事没有做!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突兀地自他胸口膻中穴注入。
这股暖流,与他之前感受过的系统药剂或是国运之力都截然不同。它更温和,更富有生机,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一种草木清香般的自然气息,缓缓流淌进他几近干涸的经脉,所过之处,那烈火灼烧般的剧痛竟被稍稍抚平,冰寒刺骨的虚弱感也似乎被驱散了一丝。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人在触碰他身上的伤口。动作很轻,很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某种冰凉细腻的糊状物被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带来阵阵清凉,有效地遏制了火辣辣的疼痛和发炎的趋势。
是谁?
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奋力与沉重的眼皮抗争。
一丝微弱的光线,艰难地挤入视野。
模糊的景物逐渐对焦。
他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简陋的山洞,比之前影卫找到的那个更小,更隐蔽。洞顶有水滴偶尔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自己正躺在一堆干燥的茅草上,身上盖着一件略显陈旧、却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
而在他的身旁,蹲着一个人。
一个女子。
她背对着杨延,正低头专注地捣弄着石臼里的草药。只能看到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颈边,身姿窈窕,穿着粗布麻衣,却难掩其自然流露的沉静气质。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光线昏暗,但足以让杨延看清她的面容。
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却清丽难言。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眸子,清澈得如同山涧幽泉,此刻带着几分探究与淡淡的关切,正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她的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八芳华,但眼神中却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宁静。
“你醒了?”她的声音如同幽谷清泉,泠泠动听,带着一种能抚平焦躁的奇异力量。
杨延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女子似乎明了,取过一旁一个用葫芦剖开做成的水瓢,里面是清澈的泉水。她小心地扶起杨延的头,将水瓢凑到他唇边。
清凉甘甜的泉水滋润了干裂的嘴唇和喉咙,杨延贪婪地吞咽了几小口,这才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
“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此处是……”
“这里是黑风山深处,暂时安全。”女子将他轻轻放回草堆,语气平和,“你伤得很重,脏腑受损,精血亏空,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我略通医术,但也只能暂时稳住你的伤势。”
黑风山?杨延心中一动,影卫标注的汇合点,似乎就在黑风山另一侧。自己竟然阴差阳错,被冲到了这里?是血遁术的方向偏差,还是……
他看向女子,眼神带着感激与探究:“在下杨延嗣,不知姑娘芳名?为何会孤身在此险地?”
女子拿起石臼,继续捣药,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我叫阿沅(yuán)。家就在这山里。”她回答得简单,并未深谈自己的来历。
山野之民?杨延心中疑虑稍减,但并未完全消除。寻常山野女子,怎会有如此精湛的医术,面对他这样一个满身血污、来历不明的伤者,又怎能如此镇定自若?
他尝试着感应了一下脑海中的系统。
系统界面依旧存在,但比之前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绑定者:杨延嗣(杨延)】
【状态:濒死(多重创伤恶化,精血严重亏空,生机如风中残烛)】
【实时国运指数:69(微弱震荡)】
【功勋点:7】
【警告!绑定者生命处于崩溃边缘,系统核心功能濒临休眠!紧急修复需大量能量或特殊契机!】
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因为血遁术的副作用,更加恶劣了。国运指数也跌破了70。功勋点只剩7点,什么也做不了。
绝望的情绪再次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阿沅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捣药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声道:“你体内……有一股非常霸道的力量残留,像是在燃烧你的生命。我能做的,只是疏导和安抚,治标不治本。若要根治,需固本培元,补充你亏损的精血元气,但这需要时间和珍贵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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