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片头和地狱温迪戈那令人窒息的压制下,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钉子头,这位昔日以优雅的残酷着称的地狱领主。
此刻正半跪在龟裂、冒着硫磺蒸汽的焦黑岩石上。
他的模样凄惨无比,半边身躯几乎被彻底毁去。
那标志性的黑色长皮衣连同其下的躯体,在刚才那场短暂却狂暴无比的冲突中。
被刀片头那源自同源却更加蛮横的刀片撕裂,构成他身体的黑暗物质与痛苦精华正缓慢地逸散,如同风中残烛。
他那张布满钉子的、毫无人类情感的脸上,似乎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双深邃如痛苦深渊的眼睛里,跳动着难以置信、屈辱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李旦没有给他任何喘息或思考对策的机会。
迟则生变,在地狱这种地方,一瞬间的犹豫都可能招致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张扑克牌。
那并非实体,而是由流动的幽光与细微符文勾勒出的长方形轮廓,边缘模糊,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维度的虚空。
牌面是空白的,一片混沌的灰白,却散发着比周围地狱景象更令人不安的吸力。
没有咒语,没有仪式,甚至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
“空白幽灵牌”对准了钉子头。
“不……” 钉子头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试图驱动残存的锁链,或是引动痛苦领域的权限。
然而,刀片头冷哼一声,缠绕在钉子头残躯上的刀片骤然收紧,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将他最后的力量死死锁住。
收容的过程安静得诡异。
钉子头的身体没有剧烈挣扎,反而像是被那空白牌面中无形的旋涡捕捉、拉伸、扭曲。
他构成身体的黑暗开始剥离一丝一缕地投向那张牌。
那枚枚标志性的钉子仿佛发出了细微的哀鸣,最终连同他那张永远定格在非人痛苦与漠然之间的脸庞,一同被吞噬进去。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原地只留下一片更浓郁的阴影和硫磺气息的残留。
李旦手中的幽灵牌不再空白。
牌面背景是一片深邃的、仿佛由无数哀嚎灵魂堆积而成的暗红色空间,背景中纵横交错着粗大、锈迹斑斑且带有尖刺的锁链,这些锁链如同牢笼的栅栏,构成了画面的边框与基底。
而在画面中央,钉子头的身影重新浮现。
他站姿笔直,双手微微张开,指尖延伸出的不再是实物锁链,而是黑暗与痛苦能量构成的锁链。
仿佛他既是囚徒,又是这锁链牢狱的操控者。
牌面下方,一行仿佛用灼热铁钎烙刻出的地狱文字浮现。
“地狱领主·钉子头”。
李旦心念微动,再次释放了钉子头。
幽光闪烁,牌面上的形象化为实质的黑暗涌出,在焦岩上重新凝聚成人形。
钉子头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甚至那被毁去的半边身体也已恢复,黑色皮衣整洁如新,钉子排列森然。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的眼神彻底变了。曾经那深不可测的算计、痛苦全部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毫无波澜的沉寂。
任由他曾经的心思多么缜密,野心多么庞大,在幽灵牌那超越维度法则的收容之力下,都已被彻底格式化、覆盖。
被幽灵牌收容后的第一个,也是最不可动摇的前提,早已烙印在他存在的最核心:
“绝对忠诚。”
李旦没有首先发问,而是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安吉丽。
这位痛苦地狱的公主,他的女人,此刻正紧紧抿着嘴唇,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
对父亲下落的急切,对钉子头这个昔日父亲下属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帮凶的憎恶。
“安吉,”李旦的声音平静,“第一个问题,你来问。”
安吉丽直视着钉子头那双再无秘密可言的空洞眼睛。
她问出了自从利维坦消失后,就一直折磨着她的核心问题。
“你知道利维坦,真正的踪迹吗?在他离开之后,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钉子头微微颔首,动作流畅却毫无生气,如同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他用那种特有的、平滑而缺乏抑扬顿挫的嗓音漠然回答。
“皇后,关于利维坦大人,自从他决定离开领地后,我,钉子头,作为他任命的领土管理者之一,从未再亲眼见过他的身影,也未接收到任何源自他本尊的直接指令或信息。他的离去……毫无征兆,且彻底。”
这个答案并未超出安吉丽最坏的预期,但亲耳从钉子头这里得到确认,还是让她的心向下沉了沉。
她继续追问。
“那么,这片领土,痛苦领域,在我父亲离开后,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到……它似乎在萎缩。”
钉子头点了点头,这次他主动提供了更多信息,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在陈述一个与他自身命运息息相关的、冷酷的事实。
“您的感知无误,皇后。利维坦大人的离去,抽走了这片痛苦国度的核心支撑与最高威慑。尽管我们修道士竭尽全力维持秩序,灌输痛苦以滋养领地,但地狱的法则从来弱肉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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