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好吧。”
“平生,我信你一次。”
“但是!”他话锋一转,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这件事,我必须先跟于站长汇报。最终能不能成,还得她拍板。”
“而且,就算她同意了,许忠义也必须接受我们的全面审查和监控。这是规矩,没得商量。”
“没问题!”任平生一口答应下来,“应该的。”
只要陈明这边松口,于秀凝那边,他有信心说服。
“哼,真是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啊。”
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齐思远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一个废物,任平生,你胆子真是不小。别到时候赔得底裤都不剩,哭着回来找组织啊。”
“那也比你强。”任平生看都懒得看他,“你除了会耍嘴皮子,还会干什么?有本事,你也去找批货卖卖看?”
“你……”
“行了!”陈明厉声喝止了他们,“都少说两句!”
陈明挥了挥手,身后立刻走过来两个精干的汉子,面无表情地站到了齐思远的左右。
“齐公子,劳驾,跟我们走一趟吧。”
齐思远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了一眼陈明,又怨毒地剜了一眼任平生,最后目光落在许忠义身上,眼神复杂。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还不合身的衣服,跟着那两人走了出去。那背影,说不出的萧瑟和不甘。
等人走远了,陈明才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转头看向任平生和许忠义。
“走吧。”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带你们去看个好东西。”
黑色的轿车在沈阳深夜的街道上疾驰,最终停在了第三码头外。
一下车,一股带着咸湿味的海风就扑面而来。
整个码头静悄悄的,之前那些荷枪实弹、凶神恶煞的老毛子守军,此刻一个都看不见了。
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将三号仓库那巨大的黑影映照在地上。
陈明看着空无一人的码头,狠狠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他太需要这批物资了。
山城那边拨下来的经费,只够站里日常的开销嚼用。
可那些牺牲的兄弟,他们的抚恤金从哪来?他们家人的生活谁来管?
这些,南京的那些大老爷们是不会考虑的。
他这个沈阳站的负责人,不想让手底下的兄弟们流血又流泪。
“忠义,你跟我来。”
陈明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他带着许忠义,大步走向仓库。
任平生跟在后面,双手插在兜里,神情淡然。
仓库的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但并没有锁死。
陈明的手下上前,轻松就将门拉开。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中,一股尘封的气息混合着布料、机油和某种金属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明打开手电筒,一道光柱射入黑暗的仓库深处。
“进去看看。”他对许忠义说。
“都是些什么货,值多少钱,用什么渠道能最快出手,你给我估个底。”
许忠义搓了搓手,嘿嘿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他这个人,别的不行,一闻到钱味儿,比狗鼻子都灵。
可他刚一进去,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我……我滴个亲娘嘞!”
一声变了调的惊呼从仓库里传了出来。
陈明皱了皱眉,也跟着走了进去。
然后,他也愣住了。
手电筒的光柱在巨大的仓库里扫过,照亮了一片足以让任何人心脏停跳的景象。
一箱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牛肉罐头,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捆捆用油布包裹的棉布和呢料,摞得比人还高。
还有数不清的木箱,上面用俄文和日文标注着药品名称。
盘尼西林!
磺胺!
这些在黑市上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在这里,就像是大白菜一样堆着!
许忠义整个人都扑到了一箱罐头上,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嗷嗷叫。
“发了!发了!平生,我们发财了!”
他回头,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看着气定神闲的任平生。
“平生,这……这他娘的都是你的?”
任平生笑了笑,不置可否。
“算是吧。”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许忠义更是心痒难耐。
但他脑子转得极快,知道这里面水深,立刻从钱堆上滑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陈明面前,脸上堆满了生意人特有的精明笑容。
“陈站长。”
“您看,这么大一批货,这出货、分账……咱们得有个章程吧?”
一句话,直接把皮球踢到了陈明脚下,也把最关键的问题摆上了台面。
陈明瞬间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看着任平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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