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清溪县的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吴良的烦心事却没跟着降温——县学的债还没还清,吴阳又欠了一屁股赌债,三天两头来要钱。
这日,师爷送来州府公文:邻县淮安遭了水患,流民四起。州府命各县设粥棚赈灾,清溪县需收容三百灾民,拨赈灾粮五百石。
吴良捏着公文,心里五味杂陈。赈灾是积德的事,可这粮食...又要花钱。
“老爷,”师爷小声说,“这五百石是州府拨的,但运费、柴火、人工...还得咱们县衙出。少说得...五十两。”
五十两!
吴良现在听见“两”字就头疼。账上就剩三十两,还是柳芸娘的私房钱。
正发愁,唐成来了。
“吴兄!听说要设粥棚赈灾?”唐成一进门就满脸正气,“此乃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小弟愿效犬马之劳!”
吴良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瞧您说的,”唐成一脸委屈,“小弟是真心想赎罪!漕运案、县学案...小弟都做错了。这次赈灾,小弟分文不取,纯为积德!”
他说得诚恳,还擦了擦眼角。
吴良犹豫了。赈灾确实需要人手,唐成虽然不靠谱,但办事能力还是有的。而且...这次他说分文不取。
“那...就交给你办,”吴良松了口,“但粮食是州府拨的,一粒不能少!柴火、人工...我给你三十两预算,多一文都没有!”
“三十两够了!”唐成拍胸脯,“小弟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吴良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安又冒出来了。
但他还能用谁呢?
“对了,”他想起什么,“让吴阳给你打下手。他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正事,省得又去赌。”
唐成眼珠一转:“好!正好让三弟也积积德!”
两人各怀鬼胎,出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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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棚设在城西空地上,搭了三个大草棚。唐成负责采买物资,吴阳负责监督施粥。
第一天,唐成就开始搞小动作。
州府拨的是新米,五百石,白花花的好米。唐成找到粮商,谈了个“好价钱”:每石米扣五斤沙子,折成现钱,两人对半分。
五百石,每石五斤,就是两千五百斤沙子。新米市价一两二钱一石,沙子...不算钱。这一进一出,唐成能贪六十两。
粮商起初不敢:“唐公子,这是赈灾粮啊...”
“怕什么?”唐成压低声音,“灾民饿急了,有吃的就行,谁还管沙子?再说,就掺一点,吃不死人。”
粮商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米运来了。唐成让人把米倒进大缸时,偷偷撒了几把沙子。
吴阳在旁边看着,没说话。
等粮商走了,吴阳凑过来:“唐师兄,这沙子...不地道吧?”
唐成心里一紧,但面上淡定:“什么沙子?你看错了,那是米里的杂质。”
“杂质?”吴阳抓起一把米,里面明显有沙粒,“这杂质...也太多了点。”
唐成知道瞒不过,索性摊牌:“三弟,这生意,有你一份。赚的钱,咱们三七分。”
“我三你七?”
“不,”唐成笑眯眯,“你七,我三。”
吴阳一愣:“这么大方?”
“就当县学案的补偿,”唐成拍拍他的肩,“咱们兄弟,不打不相识。”
吴阳将信将疑,但白拿七成,不要是傻子。
“行!但我要现钱!”
“放心,等米下锅,钱就到手。”
两人握手言和。
但他们都不知道,对方都在打小算盘。
唐成想的是:先稳住吴阳,等钱到手,随便给点打发了。反正掺沙的事是两人一起干的,吴阳要闹,自己也跑不了。
吴阳想的是:等抓到唐成更多把柄,一次要个大的。
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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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棚开了。
灾民们排队领粥,一个个面黄肌瘦,眼巴巴等着。
吴阳负责舀粥。他站在大锅旁,手里拿着长柄勺,眼睛却不在粥上,而在排队的人身上——准确说,是在年轻妇人身上。
“下一个!”
一个年轻媳妇低着头上前,伸出破碗。
吴阳舀了一勺粥,却不急着倒,而是笑眯眯问:“小娘子哪里人?家里几口?”
媳妇怯生生答:“淮安人...家里...就我一个逃出来了...”
“可怜见的,”吴阳舀了满满一勺粥,倒进碗里时,“不小心”碰了碰媳妇的手,“多吃点,不够再来。”
媳妇脸一红,赶紧走了。
下一个是个老妇人,吴阳舀了半勺,随手一倒,粥洒了一半。
老妇人想说什么,被后面的人挤开了。
再下一个,又是个年轻姑娘。吴阳眼睛一亮,舀了粥,递碗时手指在姑娘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姑娘吓得手一抖,碗差点掉地上。
“小心点,”吴阳“关切”地说,“烫着没?”
姑娘低着头,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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