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却没闲着,他找来井绳,把西瓜小心翼翼地放进打水的铁桶里,然后缓缓地将桶沉入冰凉的井水中。嘴里还念叨着:“这井水凉,镇上个把时辰,保准跟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
那绿油油的西瓜在井水里浮浮沉沉,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大热天的,一块冰镇西瓜,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李婶凑过来,用手拍了拍还没下水的另一个西瓜(王强买了两个),发出“嘭嘭”的闷响,赞道:“嘿!强子,会挑!这瓜保熟保甜!是个好瓜!”
王强得意地一扬下巴:“那当然!我挑瓜,一挑一个准!”
张大脚开玩笑说:“强子,你这瓜……是光给你媳妇镇的,还是见者有份啊?”
王强脸一红,挠着头嘿嘿笑:“看张婶您说的!这么大瓜,我俩哪吃得完?等镇凉了,大家一起尝尝!一起尝尝!”
这话一出,井台边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大家纷纷夸强子大方、疼媳妇、会做人。
就在这时,住在井台不远处的孤寡老人孙奶奶,拄着拐棍,颤巍巍地提着小半桶水,一步三晃地往家走。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每次打水都特别吃力。
碧华一眼看见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迎了上去:“孙奶奶!您慢点!我来帮您提!”说着,不由分说地从老人手里接过水桶。
水桶虽小,但对孙奶奶来说却很重。碧华提着水桶,稳稳地走在前面,孙奶奶跟在后面,嘴里不住地道谢:“好闺女……谢谢你了碧华……每次都麻烦你……”
“孙奶奶,您别客气,顺手的事。”碧华笑着,把水桶一直送到孙奶奶家门口的小厨房里,还帮她把水倒进水缸。
这一幕,被井台边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李婶感叹道:“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碧华这闺女,心善!对谁都好!”
张大脚也点头:“是啊,强子有福气!娶了这么个好心肠的媳妇。”
五姑更是直接对王强说:“强子,你可得知足!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王强看着媳妇的背影,听着众人的夸奖,黝黑的脸上绽放出骄傲又幸福的光芒,胸脯挺得更高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娶了碧华。
西瓜在井水里镇了约莫一个时辰,王强觉得差不多了,便把西瓜捞了上来。瓜皮上挂满了冰凉的水珠,摸上去透心凉。
王强拿出随身带的小刀,在瓜皮上轻轻一划,“咔嚓”一声脆响,瓜应声裂开,露出了红瓤黑籽,沙棱棱的,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一股清甜的瓜香瞬间弥漫开来。
“来来来!大家别客气!吃瓜!吃瓜!”王强热情地招呼着,把西瓜切成大小均匀的三角块。
碧华也洗好了手,走过来帮忙分瓜。先给年纪最大的张奶奶和孙奶奶递上最大最甜的两块,然后是李婶、张大脚、五姑……最后才轮到她和王强。
大家接过西瓜,也顾不上客气,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冰凉的瓜瓤入口即化,甘甜的汁水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一股凉意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驱散了所有的暑气和烦躁。
“甜!真甜!”
“凉丝丝的!舒服!”
“强子这瓜挑得好!碧华,你也快吃!”
井台边,响起了一片“咔嚓咔嚓”的啃瓜声和满足的赞叹声。人们吃着瓜,聊着天,笑声不断。树上的知了还在叫,但似乎也不再那么烦人了。
碧华咬了一口西瓜,冰凉的甜意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她看着身边憨厚笑着的丈夫,看着周围这些质朴热情的乡亲,听着他们毫无心机的谈笑,感受着井台边这份简单而真实的快乐。这一刻,所有的炎热和疲惫都烟消云散。她忽然觉得,这座小小的井台,这个平凡的午后,这块冰凉的西瓜,就是生活最本真、最美好的模样。
夕阳西下,暑气渐消。井水依旧冰凉,西瓜的甜味还留在唇齿间。碧华和王强收拾好东西,端着洗干净的床单,并肩走在回家的土路上。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融入了这片他们深爱着的、充满烟火气的土地。千禧年的夏天,就在这井台边的西瓜的甘甜与人情味的温暖中,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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