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碾过女贞路的沥青路面时,车轮卷起的热浪混着柏油味扑面而来。我拉了拉白色长裙的袖口,刺绣的藤蔓花纹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这裙子是在对角巷的古着店淘的,中世纪的剪裁,收腰处用银线绣着暗纹玫瑰,裙摆垂落时像淌过一汪月光,与这条街上千篇一律的米色风衣、蓝色牛仔裤格格不入。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我,眼神在我手里那把黑伞上打了个转。伞面是天鹅绒的,绣满了哥特式的卷草纹,伞骨是哑光的黑檀木,顶端嵌着颗鸽血红的宝石,看着倒像从哪个古堡的藏品室里摸出来的。“去女贞路四号?”他又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大概是没见过穿成这样去拜访麻瓜的。
“嗯。”我应了声,指尖摩挲着伞柄上的刻痕。这伞确实不是普通物件,伞骨里缠着防御咒,宝石能预警黑魔法,是艾尔德先生硬塞给我的,说“麻瓜街区也未必安全,尤其你要去见的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
车在四号门前停下,一栋灰扑扑的房子蜷在两栋同样灰扑扑的房子中间,草坪被修剪得像块秃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阳光都像是被挡在了门外。我付了钱,拎起脚边的两个礼盒——给哈利的是个紫檀木盒子,里面垫着绒布,放着枚和田玉吊坠,玉料是从苏家老宅带出来的,雕成了只衔着橄榄枝的狐狸,触手温润;给德思礼一家的则是个烫金的硬纸盒,装着两罐大吉岭的金骏眉和一盒比利时的黑松露巧克力,都是麻瓜世界里足够“出名”的东西,艾尔德先生说“对付这种麻瓜,名贵又实用的礼物最管用”。
关车门时,长裙的裙摆扫过台阶,带起点微风。我撑开黑伞,伞面遮住头顶的烈日,也顺便挡住了隔壁花园里那个老太太探出头的目光——她的花围裙上还沾着泥,显然是被我的装扮惊到了。
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黄铜门环。门环是只猫头鹰的形状,爪子被摩挲得发亮,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小气。敲第三下时,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人踮着脚在猫眼后窥视。
“谁啊?”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带着警惕,是佩妮·德思礼。
我往后退了半步,让裙摆和伞上的花纹能被猫眼看得更清楚些,声音放得温和却清晰:“您好,请问哈利·波特先生在家吗?我是他的朋友,特意来拜访他。”
门内沉默了几秒,接着是更低的嘀咕声,大概是佩妮在跟弗农·德思礼商量。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礼盒,紫檀木盒子在伞影下泛着沉静的光,玉坠隔着布料似乎也能透出点暖意——不知道哈利看到这只狐狸吊坠时,会不会想起那些在霍格沃茨的夜晚,我们偶尔在图书馆碰到,他总对着《魔法史》皱眉头,而我在偷偷看他魔杖尖的光。
灵狐的光屑在我斗篷内侧轻轻动了动,它藏在那里,大概是闻到了屋里传来的压抑气息——恐惧、排斥,还有点被强行压制的魔法波动,是哈利身上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露出佩妮·德思礼那张拉长的脸,卷发像被胶水固定住,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你是谁?哈利没有朋友。”她的目光扫过我的长裙,又落在那把黑伞上,嘴角撇得更厉害,“穿成这样……是搞什么古怪的?”
我没在意她的刻薄,侧身把礼盒往前递了递,笑容依旧温和:“我是霍格沃茨的同学,姓苏。这些是一点心意,给哈利的,也有给您和先生的见面礼。”我特意把烫金盒子往前送了送,让她能看清上面的牌子——那是麻瓜百货公司里价格不菲的牌子,她果然眼睛亮了亮。
“霍格……什么茨?”她装傻,却没再把门关紧,“弗农,你看……”
屋里传来弗农·德思礼瓮声瓮气的声音:“让她进来!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佩妮不情不愿地拉开门,我收起伞,走进玄关。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烤面包的味道,墙上挂着达力穿着足球队服的巨幅照片,把整个墙面都占满了,显得拥挤又滑稽。我的长裙扫过地上的脚垫,上面绣着“欢迎”两个字,针脚歪歪扭扭。
“哈利在楼上。”佩妮接过礼盒,手指捏着烫金盒子的边缘,像是在掂量重量,“我警告你,不准在我家搞那些……那些鬼把戏!”
“当然不会,夫人。”我微微颔首,目光往楼梯口瞟了瞟。二楼的门缝里透出点微光,灵狐的光屑往那个方向跳了跳,带着点兴奋——是哈利的气息,混合着凤凰羽毛的暖意,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疲惫。
“哈利!下来!有你的‘朋友’!”弗农·德思礼从客厅里探出头,满脸横肉挤在一起,领带歪得像条蛇,“我告诉你,小子,要是敢弄出什么乱子,你就等着搬回碗柜里去!”
楼上传来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很慢,带着点迟疑。我转过身,看着楼梯拐角处露出的那撮黑色乱发,还有那双在阴影里依旧明亮的绿眼睛——像莉莉·伊万斯,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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