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时候,赫敏终于出院了。她脸上和手臂上最后一点不自然的绒毛也彻底消失,只是眼神里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丝谨慎和心有余悸。我在走廊遇到她时,递过去一小盒包装精致的蜂蜜公爵糖果。
“出院礼物,”我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给出一张多余的羊皮纸,“庆祝你……恢复人形。”
赫敏接过盒子,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虽然还有些苍白的笑容:“谢谢你,苏。真的。”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那本黑色的日记本依旧像幽灵一样偶尔盘旋在我的脑海里,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我不需要再主动去寻找了。它,或者说它引发的风暴,正在主动向我靠近。一场好戏即将上演,而我只需等待帷幕拉开。
不得不说,这场“戏”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令人不适。
二月十四日清晨,我像往常一样走进礼堂大厅吃早饭,强迫自己按照庞弗雷夫人建议的、如今已不得不遵守的规律饮食习惯,拿起一片吐司。然而下一秒,我就被眼前的景象噎得几乎失去所有食欲。
大厅被布置得面目全非。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巨大到俗气的粉色花朵,无数心形的五彩纸屑像下了场恼人的雨,不停地从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上飘落,粘在食物上、头发上、袍子上。而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吉德罗·洛哈特穿着一身鲜艳到刺眼的粉红色长袍,站在礼堂中央,脸上洋溢着一种自以为魅力四射的笑容,仿佛他是爱与美的化身。
我立刻收回了要去拿南瓜汁的手,生怕那液体也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甜腻的、人工香料的味道。
洛哈特高声发表着关于“爱”的浮夸演说,声音洪亮,内容空洞。我完全屏蔽了他的噪音,努力忽略着周围一些学生(主要是低年级)发出的兴奋尖叫和窃笑,面无表情地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那颗不幸被粉色纸屑玷污的煎蛋。
然后,洛哈特兴奋地拍了拍手。
“——还有更精彩的!我的小爱神们!”他高声宣布。
从门厅的方向,一队小矮人——不是平常那些守护金币的地下生物,而是十二个面色阴沉、看起来极度不情愿的矮人,他们背后插着歪歪扭扭的金色翅膀,每人手里还抱着一把看起来同样憋屈的竖琴——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们排成别扭的两列,站在洛哈特身后,活像一群被强行打扮起来参加葬礼的苦工。
“……他们今天会在学校里四处游荡,为你们递送情书!歌唱你们的爱情!”洛哈特还在得意地宣布着他的“绝妙”安排,“勇敢地表达爱吧!”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这简直是一场荒诞至极的闹剧。在密室袭击的阴影笼罩全校、人人自危的时候,弄出这样一出浮夸、艳俗、吵吵嚷嚷的戏码,除了增加混乱和分散注意力,简直毫无用处。
我放下叉子,彻底失去了吃早饭的胃口。目光冷淡地扫过那排脸色黑得像锅底、翅膀耷拉着的“爱神”,又瞥了一眼正得意洋洋接受(少数人)欢呼的洛哈特。
很好。看来今天不仅要防备可能出现的袭击,还要小心避开这些被迫营业、到处抓人唱情歌的矮人了。
这场“好戏”的开幕,可真是……够“浪漫”的。我拿起书本,决定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去图书馆寻求片刻清净。
一整天,洛哈特那些插着翅膀、愁眉苦脸的小矮人果然像他宣称的那样,肆无忌惮地闯入各个教室,打断授课,用跑调的歌声递送着各式各样的情人节贺卡。魔咒课上、变形术课上、甚至魔药课上(斯内普教授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都未能幸免。
或许是因为我平日里的注意力从不放在观察他人对我的态度上,以至于当一个小矮人吭哧吭哧地走到我的魔法史课桌前,粗声粗气地念出一封措辞夸张、赞美我“神秘东方气质”和“红棕色眼眸如同秋日焰火”的情书时,我确实感到了几分意外。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
一整天下来,我竟然断断续续收到了不少情人节贺卡。有的署名了,有的没有;有的文笔尚可,有的则幼稚得可笑;有的来自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的同院学生,有的甚至来自其他学院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面孔。
作为自幼被严格教导礼仪的家族成员(即便我已叛离,某些习惯依旧刻在骨子里),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当场把卡片撕碎或者嘲笑送礼者。我会平静地接过每一张卡片,对送信的小矮人微微颔首(无论他们是否在意),然后仔细地收好。
大部分卡片,最终归宿是我宿舍衣柜最底层的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里。它们会被叠放整齐,然后被遗忘,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激不起我内心丝毫涟漪。
还有一些,是由小矮人负责送出的“配乐口信”。这确实更令人尴尬一些——被迫在大庭广众之下,听着一个面色不虞的矮人用毫无感情的语调,或跑调地唱出别人写给你的、通常是辞藻堆砌且缺乏新意的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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