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轮的虚影如同烧灼视网膜的烙印,即便已然消散,那冰冷秩序的轮廓依旧盘桓在沧溟的识海,与温眠瘫软昏迷、七窍渗血的惨状重叠,构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悖谬图景。
他抱着她,手臂肌肉绷紧如铁。这具身躯如此之轻,却又如此之重,仿佛承载着某个足以颠覆认知的秘密。鼻尖萦绕的不再是魔渊的腐朽,而是她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血腥气的微弱暖香,以及……一丝从她发间逸散出的、因封印剧烈波动而泄露的,更加清晰的古老禁锢气息。
不能留在这里。
神狱锁链的嗡鸣虽已平息,但审判之轮虚影的显现,无异于在死水中投下巨石。天界那些家伙,对这件圣器的任何异动都绝不可能忽视。此地已不再安全。
沧溟眸光一凛,抱着温眠,身影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黑暗的流影,悄无声息地掠出洞穴,向着魔渊更深处、能量更为混乱污浊的地带疾驰。那里,即便是神念探查也会受到极大干扰。
他找到一处新的藏身之所——一个位于巨大骸骨化石下方的天然石隙,入口被垂落的、饱含魔气的暗紫色藤蔓遮蔽,内里空间狭窄,但足够隐蔽。
将温眠小心地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沧溟半跪在她身侧。她没有醒来的迹象,呼吸微弱,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痛苦,仿佛在昏迷中依旧与某种无形的枷锁搏斗。那从耳鼻渗出的血迹已经凝固,在她苍白透明的脸颊上留下暗红的痕迹,刺眼无比。
审判之轮……
她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与之产生关联?
疑问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他必须知道更多。趁着她昏迷,趁着她识海因之前的冲击而壁垒松动。
这一次,他不再用强横的神魂之力直接叩问。那样做,很可能彻底毁掉她脆弱的神魂,或者再次引发封印的剧烈反噬。
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细微、被他强行剥离了毁灭属性的暗金神力——这是他堕落后,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操控这份破碎的力量,如同用刀尖去挑开蝴蝶翅膀上的晨露。
指尖,轻轻点在了温眠的眉心。
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如同水滴渗透岩石,极其缓慢、极其耐心地,将一丝神念探入她那片混乱而痛苦的识海。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支离破碎的景象。
不再是之前空白的迷雾,而是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疯狂地旋转、碰撞,发出刺耳的尖鸣。有温暖的光,有坠落的风,有冰冷的锁链,有模糊的人影……还有那巨大的、散发着威严与压迫感的审判之轮,时隐时现。
他的神念如同幽灵,在这些碎片中穿行,捕捉着那些稍纵即逝的画面。
一个模糊的、穿着素白长袍的身影,站在无尽的光明之中,向他(或者说,向着记忆的主人)伸出手,声音温和却空洞:“……新的刻度……必须归位……”
紧接着,画面碎裂,变成无尽的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和锁链绷紧的嘎吱声。
另一个碎片:黑暗,粘稠的黑暗,只有远处一点微光,伴随着一个低沉而充满恨意的声音在咆哮:“……神罚之锁……终将……反噬……”
还有……他自己。
碎片中映出他力量失控时猩红的眼眸,他推开她时冰冷的手臂,他逼问她时那不容置疑的压迫……在这些碎片里,他是狰狞的,是危险的,是带来痛苦的。
然而,在这些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碎片之间,竟也夹杂着一些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色光斑——
是她蹲在焦土旁,指着那株嫩芽,回头对他微笑的画面。
是她双手捧着他脸颊,不顾自身消耗,全力输送治愈之力的专注侧影。
是她蜷缩在星砂光芒里,小心翼翼问他“能不能稍微亮一点点”时,那带着依赖的眼神。
这些光斑如同风中残烛,在狂暴的记忆碎片中艰难地存续,微弱,却未曾熄灭。
沧溟的神念停留在一片较大的碎片前。那里面,是刚才她嘶吼出“审判之轮”时,他抱着她,低头看向她的那一瞬。碎片里的他,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与审视,而是混杂着极度的震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以及,一种深沉的、仿佛被某种命运之线缠绕住的凝重。
他在她眼中,原来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所有疯狂旋转的碎片猛地一滞!
一股冰冷、绝对、带着无情秩序之力的白光,从所有碎片深处爆发出来,如同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识海!是那个封印!它感受到了更深层次的窥探,开始了更彻底的反击!
“呃!”沧溟闷哼一声,探入的神念如同被灼烧般剧痛,被迫迅速撤回。
他睁开眼睛,指尖微微发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窥探那被重重封印的记忆,对他而言亦是极大的消耗与冲击。
温眠在昏迷中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身体无意识地蜷缩,仿佛在抵御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清洗与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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