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弃之地的风,裹挟着沙砾与某种腐败的气息,刮过裸露的岩石,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天空是永恒不变的铅灰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一片压抑的、仿佛凝固了的昏沉。这里是被神魔双方都遗弃的角落,法则混乱,能量贫瘠,只有最顽强的、或是走投无路的生灵才会在此挣扎求生。
温眠的手还覆在沧溟的手背上,那冰冷的、沾着血迹的触感让她心头揪紧。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以及那压抑在平静表象下的、剧烈的痛苦波动。强行撕裂空间,带着她这个“拖累”穿越狂暴的裂隙,对他本就混乱不堪的身体造成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沧溟没有看她,也没有抽回手。他闭着眼,似乎在极力调息,但眉心那道深刻的褶皱显示着效果甚微。他体内的神魔之力失去了魔渊那种极端环境的某种“平衡”,在这片混乱贫瘠之地,冲突得更加肆无忌惮,如同两股失去控制的洪流在他经脉中冲撞、湮灭。
“咳咳……”他又咳出一口污血,脸色灰败,连那猩红的眼眸都仿佛黯淡了许多。
“你需要治疗!”温眠急了,顾不上他之前的警告和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试图调动自己那微弱的治愈之力。
然而,她的力量刚刚探出,就被一股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猛地弹开!那是沧溟体内自行运转的防御机制,排斥着一切外来力量的介入,哪怕这力量的本意是治愈。
温眠被震得手臂发麻,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沧溟因反噬而更加痛苦地蹙紧眉头,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别……白费力气。”沧溟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你的力量……太弱……只会……引动更剧烈的……冲突。”
他说的没错。她的治愈之力对于他此刻体内如同炼狱般的情况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甚至可能成为点燃更大爆炸的火星。
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这样痛苦下去,直至……?
温眠不敢想下去。她环顾四周,这片荒芜死寂的山谷,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一丝生机都感受不到。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什么。
在不远处一堆嶙峋怪石的阴影下,生长着几株极其不起眼的、颜色近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暗紫色小花。它们的花瓣细小,形态萎靡,但在那死寂的灰败中,却顽强地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波动。
温眠心中一动。她记得在魔渊时,她似乎就能感知到一些奇异的生命迹象,比如那株焦土嫩芽。这种能力,或许在这里也能用?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那几株小花。它们并非依靠纯净的光明或黑暗力量生长,而是汲取着这片神弃之地混乱稀薄的能量,艰难存活。
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细小的花瓣。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带着顽强韧性的生命气息,顺着她的指尖传来。同时,她体内那股温暖的力量似乎被引动,自发地、极其细微地流向那株小花。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株原本萎靡的暗紫色小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了一下花瓣,颜色似乎也鲜亮了一点点,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温眠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生命力的短暂增强。
她的力量……可以滋养这里的生命?即使它们并非依靠纯粹的光明生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猛地站起身,跑回沧溟身边,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沧溟!或许……或许有办法!”她语气急促,带着一丝兴奋,“我的力量可能无法直接治愈你,但也许……也许可以引导、可以安抚!”
沧溟缓缓睁开眼,猩红的眸子里带着疲惫和一丝不解。
温眠没有解释,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将力量直接送入沧溟体内,而是将双手虚按在他身体两侧的空中。
她闭上眼睛,全力调动起体内那股温暖的力量。但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去“治愈”他那狂暴冲突的能量,而是将力量的性质调整,模仿着刚才从那暗紫色小花上感受到的、那种包容、坚韧、如同大地般承载万物的韵律。
她将自己的力量,化作极其细微、如同春雨般润物无声的波动,缓缓扩散开来,轻柔地包裹住沧溟的周身。
这不是进攻,也不是治疗,而是一种……环境的营造,一种频率的共鸣。
她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在这片混乱贫瘠之地,为沧溟强行营造出一个短暂的、相对“平和”的能量领域。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温眠的额头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再次变得苍白。但她咬紧牙关,坚持着。
起初,沧溟体内狂暴的力量对这外来的波动充满了排斥和攻击性。但很快,它们似乎发现这波动并非试图侵入或改变它们,只是如同柔水般包裹、缓冲着它们的冲突。那无所不在的、尖锐的撕裂痛楚,在这柔和的波动缓冲下,竟然……真的减弱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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