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静静流淌。大景王宫内的日子,在安诗妤的有意引导和影的悄然变化中,仿佛酿造的蜜酒,日渐醇厚。那场北境风波带来的肃杀之气早已被暖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在宫闱间的、若有若无的旖旎氛围。
这一日,安诗妤处理完朝政,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埋首书案,而是屏退左右,只留影在侧。她走到窗边,看着宫墙外隐约可见的、为即将到来的“百花节”而搭建的彩楼,忽然心血来潮。
“影,”她转过身,高挑的身姿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凤眸中流转着灵动的光,“整日待在宫里,想必你也闷了。今夜城中庙会,陪朕去走走。”
这不是商议,是通知。是女帝给予的、带着些许施舍意味的恩赏,也是她内心深处想要与他分享更多人间烟火的渴望。
影空茫的眼睛望着她,内部核心迅速检索着“庙会”相关信息——大量人群、嘈杂环境、潜在安全风险倍增。按照最优逻辑,应当劝阻。但当他看到安诗妤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跃跃欲试的光芒时,那条劝阻的指令在生成前便被一股更优先的、名为“遵从她意愿”的模糊指令覆盖了。
“是。”他平直地回应,身影悄然融入她脚下更浓重的影子里,这是最极致的守护姿态。
华灯初上,帝都城西的朱雀大街早已人声鼎沸,灯火璀璨。各色花灯争奇斗艳,摊贩叫卖声、杂耍吆喝声、孩童嬉笑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安诗妤换上了一身用料考究但样式相对简单的月白色常服,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减去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世家贵女的清雅与高华。即便如此,她出众的容貌与通身的气派,依旧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影则如同一个最沉默的护卫,紧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他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衣,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若非刻意寻找,几乎无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唯有那双空茫的眼睛,在流转的灯火下,以远超常人理解的速度,扫描、分析着周围每一个靠近的行人,评估着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威胁。
安诗妤却全然不顾这些。她似乎很久没有体验过这般自由的市井气息了,兴致勃勃地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停下。
“你看这个,”她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狸猫面具,转身,几乎是习惯性地递到影的面前,想要像往常一样让他“识别”一下。
然而,这一次,影没有像分析食物那样去嗅闻或陈述成分。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个面具,落在了安诗妤被灯火映照得格外明亮的眼眸上。街市喧嚣,人流如织,她的眼中却仿佛盛满了星光,纯粹而愉悦。
他内部的核心,那处因她而不断产生冗余数据流的区域,似乎微微发热。一种陌生的、非逻辑的冲动,促使他做出了一个让安诗妤都愣住的动作——
他抬起手,没有去接面具,而是轻轻地将那个狸猫面具,戴在了安诗妤的脸上。
动作依旧有些生硬,甚至称不上温柔。冰凉的木质面具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安诗妤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透过面具的眼孔,她看到影那双近在咫尺的空茫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戴着可笑狸猫面具的、有些懵懂的自己。
他……主动为她戴上了面具?
不是为了保护,不是为了执行命令,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摊主是个机灵的大娘,见状立刻笑着奉承:“哎呦,这位小姐,您家郎君可真贴心!这面具戴您脸上,真是又俊俏又可爱!”
“郎君”二字,像两颗小石子投入安诗妤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她脸上蓦地一热,幸好有面具遮挡。她没有否认,甚至心底隐秘地升起一丝甜意。她转头看向影,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依旧只看到一片空茫。仿佛刚才那个带着些许唐突意味的动作,只是她的错觉。
“走吧。”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将面具稍稍推上额头,转身汇入人流。
影沉默地跟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她额上面具和纤细背影之间流转。内部核心记录着:目标状态,愉悦度提升。关联行为,佩戴面具。关联对象,自身。数据存档,优先级:高。
他们随着人流缓缓前行,看到一个身形健硕、肌肉虬结的女子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那女子一声大喝,厚重的青石板在她胸口应声而碎,引来周围一片叫好。影平静地评价:“肌肉爆发力尚可,技巧粗糙,能量运用效率低下。”
安诗妤闻言轻笑,觉得他这刻板的评价在此刻显得格外有趣。路过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她买了一支凤凰形状的,递给他,他接过,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糖凤凰在灯火下折射出斑斓的光泽,像是在研究一件艺术品。
越往中心广场走,人流越是拥挤。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安诗妤虽武功高强,但身处这纯粹的、无序的人潮中,也不免有些步履维艰。几个结伴嬉笑的年轻女子打闹着从侧面挤过来,其中一个险些撞到安诗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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