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夫人!”方菊芳连声道谢,心里却清楚,对方肯“问问”,这事就有了转机。这镯子,终究是要送出去的。
果然,几天后,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反转。
先是有人在网上匿名发帖,详细披露了市群艺馆此次招考面试环节的“神操作”,质疑陆俊面试高分的合理性,并直接点出了其与副局长陆顺风的这个舅甥关系。帖子迅速发酵,引发了舆论关注。紧接着,市纪委收到了关于张建设在招考中为其外甥“打招呼”的实名举报信。这封信的来源人们无从知晓,只能成为永久的谜。压力之下,文化局不得不宣布成立调查组,重新审查此次招考结果。
调查结果不出所料,面试环节存在明显的不公正操作。陆俊的录取资格被取消。而综合成绩第一的方二军,在经过一番波折后,终于收到了那份迟来的录用通知书。
方家没有大肆庆祝。方秉忠在得知最终结果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下午。出来时,他仿佛苍老了几岁,他看着女儿方菊芳,眼神复杂,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方菊芳知道,父亲心里都明白。她用自己的方式,为儿子争回了公平,却也亲手打破了父亲坚守一生的原则。
那天晚上,方菊芳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满天星斗。她想起自己去韩夫人家低声下气的模样,想起那对可能再也拿不回来的传家镯子,心里五味杂陈。她并不喜欢那个动用“手段”的自己,但当她看到弟弟拿到通知书时那重新燃起光亮的眼神,她又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方菊芳拢了拢衣襟,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有时候,守护清白与尊严,需要的不仅仅是刚直不阿,或许,还需要一点审时度势的智慧,和一份敢于弄脏手的勇气。她的“远见”和“手段”,第一次施展,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家最基本的公平。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将儿子方二军的工作事宜妥善安排后,方菊芳心头的巨石仿佛移开了一半,但另一桩心事又悄然浮上心头。她端着两杯刚沏好的安神茶走进书房,只见丈夫方振富正站在窗前,望着沉沉的夜幕,眉头微锁,显然也在思虑着什么。
“二军这边,总算是柳暗花明了。”方菊芳将一杯茶轻轻放在书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份尘埃落定的舒缓,“这孩子,经此一事,也算真正长大了。”
方振富转过身,接过茶杯,氤氲的热气稍稍柔和了他刚毅的面部线条。“嗯,摔打一下,未必是坏事。只是这背后的账,迟早要算清楚。”他抿了一口茶,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方菊芳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沉吟片刻,终于将盘桓在心头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二军的事算是暂时有了着落。可我这两天,心里总忍不住想起艳华。”
她抬起头,看向丈夫,眼神中流露出一个母亲特有的担忧与远虑:“你说艳华那孩子,在中学生物系当老师,听着是挺不错。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如公务员稳妥。学校里,终究是清水衙门,评职称、搞科研,压力不小,前景一眼能看到头。女孩子家,有个更安稳、更有保障的归宿,我们做父母的,也能更放心些。”
她顿了顿,观察着丈夫的反应,继续道:“尤其是经历了二军这次的风波,我更觉得,在这个体系里,有个正式的身份,是多重要的一道护身符。我们不能让孩子们都去经历这种不公。”
方振富听着妻子的话,没有立即回应。他走回书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书房里只听得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眼,目光锐利中透着一丝审慎,压低了声音道:“你提的这个问题,我最近也考虑过。说起来,眼下……卫计委科教处那边,倒确实有一个机会。”
方菊芳闻言,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眼神一亮:“哦?什么机会?”
“科教处下面,新设了一个‘健康科普与人才培养办公室’,正在物色一名分管生物医学领域科普项目和高校联络的副主任科员。这个位置,专业性要求不低,正好对口艳华的生物专业背景。”方振富语速平缓,显然已经了解过具体情况,“而且,属于内部选拔调动,运作起来,比面向社会的公开招考,要……顺畅一些。”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但方菊芳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内部调动,意味着竞争范围小,操作空间相对较大,而且能够避开像二军那样惨烈的、可能存在猫腻的公开竞争。
“这个机会……确实难得。”方菊芳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带着一丝顾虑问道,“只是,艳华那孩子的性子,你我都知道,像极了年轻时的你,有点执拗,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热爱科研和教学,一心扑在实验室和学生身上,当初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选择留校,就是舍不得那方讲台。我们若这样安排,她会愿意吗?会不会觉得我们干涉了她的人生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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