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如铁的天幕,低低地压在北境荒原之上,仿佛一块浸透了死血的肮脏裹尸布,沉重得令人窒息。祭天大典的日子,终于在这片被绝望和恐惧浸泡的土地上降临。
黑石城,这座北境的钢铁脊梁,此刻却像一头伤痕累累、困于笼中的巨兽,在无形的压力下微微颤抖。城墙之上,彻夜未眠的守军们紧握着手中冰冷潮湿的兵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们的目光死死钉在城外——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压压的蛮族大军,如同蔓延的瘟疫,更远处,则是翻滚沸腾、不断侵蚀光线的浓郁魔气,仿佛有活物在其中蠕动嘶嚎。龙四海将军铠甲染血,须发戟张,如同暴躁的雄狮,沿着城墙大步巡视,嘶哑的吼声激励着士卒,每一道命令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铁砂。李伏波则面色沉凝,不断检查着守城弩机和阵法的最后状态,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细微的疏漏。
萧厉静立于城楼最高处,黑袍在夹杂着腥臭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他并未像其他将领那般 visibly 地焦躁,但散发出的神念却如同最精细的蛛网,严密笼罩着全城,尤其重点关注着城内那九处被柳青源动了手脚、此刻正隐隐散发不祥波动的“九幽引魔阵”基,以及远方蛮族大营中心那不断积聚的、令人心悸的邪异能量。他的平静之下,是如同弓弦般绷紧的极致警惕。
而在他不远处,柳青源和王敬之并肩而立。柳青源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块温润玉佩,眼神却冰冷地扫视着城外那宏大的“祭典”场面,如同在看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王敬之则难以完全掩饰眼中的兴奋与贪婪,呼吸略显急促,仿佛嗅到了至高权力和力量即将到手的腥甜气息。他们身后,一群身着禁军服饰却气息阴冷晦涩的修士以及几个笼罩在宽大斗篷里的魔道高手,如同沉默的影子,拱卫着两人。
城外,蛮族大军阵前,一座用黑曜石、兽骨和不知名金属搭建而成的巨大祭坛巍然矗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邪异。祭坛的架构扭曲而违反常理,仿佛某种活体器官的拙劣模仿,表面刻满了蠕动般的深紫色符文,不断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绝望与恐惧。这一次,被粗糙的符文锁链捆绑在祭坛周围木桩上的,不再是蛮族俘虏,而是成千上万从北境周边村落强行掳掠来的无辜人族百姓!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如同待宰的牲畜,哭泣声、哀嚎声、绝望的咒骂声、孩童惊恐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冲天而起的负面能量漩涡,却被祭坛贪婪地吸收、转化,变为更加浓郁粘稠的怨念黑雾,缭绕在祭坛周围,让那里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赫连狰与其子赫连暴虎志得意满地站在祭坛下方,享受着周围蛮族战士敬畏狂热的目光。在他们看来,只要完成这最后、也是最“丰厚”的献祭,接引伟大的魔君之力降临此界,整个北境,乃至更辽阔的土地,都将成为蛮族肆意驰骋的猎场!光荣与力量近在咫尺!
然而,无人注意到,主持此次血祭的几位主战派萨满中,最为苍老枯瘦、脸上涂满了厚重油彩的那一位——兀骨长老,此刻深陷的眼窝中,却闪烁着一丝与周围狂热氛围格格不入的疯狂与决绝。他的目光偶尔会极其隐晦地扫过黑石城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或许是感应中那丝微弱的战神血脉气息),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鸷所覆盖。
他宽大的萨满袍袖之下,干枯如鸡爪的手指,正紧紧攥着一个物件——一个由古老黑玉整体雕琢而成、密封得极其严实的陶罐。陶罐不过巴掌大小,却重逾千斤般让他手臂微微颤抖。罐身贴满了泛黄卷边、用未知血液书写的兽皮符箓,每一道符箓都散发着令人神魂悸动的古老怨念和恶毒诅咒气息。里面装盛的,是蛮族历代在战争、背叛、瘟疫中屈死、怨气千年不散的祖灵之血!经由最残酷的秘法反复炼制浓缩,蕴含着对一切生者最纯粹的憎恨与最恶毒的诅咒!这是部落传承中不到灭族绝种关头绝不容动用的禁忌之物!
兀骨长老看着祭坛上那些惊恐万状、即将被当作柴薪的人族,又远远望了一眼固若金汤的黑石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狞恶。魔君?合作?他根本不信那些来自域外的恐怖存在会真心帮助蛮族崛起。赫连狰父子利令智昏,早已被力量蒙蔽双眼,成了魔君降临的棋子与踏板!唯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属于蛮族自己的力量,才是永恒!那个若隐若现、可能拥有失传战神血脉的人族小子……或许……这才是蛮族能否在未来乱世中重新夺取一线生机的关键?在此之前,绝不能让魔君如此轻易地、完整地降临掌控一切!
一个疯狂而歹毒的计划在他枯槁的心中彻底成型——他要污染这场献祭!他要让降临的“魔尊”变得混乱、狂暴、不可控!唯有将水彻底搅浑,唯有制造极致的混乱,强大的蛮族才有火中取栗、挣脱操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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