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隘,这片曾经雄峻的天然关隘,此刻已彻底沦为人间炼狱。天空被浓稠如墨的魔云彻底遮蔽,不见日月,唯有暗影母巢搏动时散发的幽幽紫黑光芒,如同恶魔的独眼,冰冷地俯瞰着大地上惨烈的厮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复合气味——浓重的血腥、魔物特有的硫磺恶臭、尸体焦糊的呛人气息,以及“清灵净化阵”竭力运转时散发的、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种种味道混杂一处,粘滞得几乎令人窒息。
暗影母巢,那庞大的、不断蠕动增生的漆黑肉山,仿佛是深渊在大地表面撕开的一道溃烂伤口,成为了绝望与毁灭的源泉。粘稠如沥青的魔气洪流,并非简单的能量喷射,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碎片,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猛过一波,持续不断地冲击着那道守护联军的淡蓝色光幕——崔清芷以坤元灵体布下的“清灵净化阵”。
此刻的崔清芷,状态已至极限。她原本莹白如玉的脸颊此刻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额角渗出,顺着鬓发滑落,滴在剧烈颤抖的指尖上。她盘膝坐在阵眼位置,娇躯如同风中残柳,脊背处那道灼热的魔纹,在母巢本源魔气的疯狂牵引下,仿佛活过来的毒蛇,不仅在她光滑的皮肤下剧烈扭动,更释放出针扎般的刺痛与冰寒刺骨的魔念,一波波冲击着她的识海防线。她紧咬下唇,甚至咬出了血痕,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坤元之力对大地生机的微弱汲取,死死维系着那圈不断明灭、范围持续缩小的净化光幕。光幕的边缘,淡蓝色已然稀薄如纱,不断泛起阵阵不祥的黑色涟漪,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破碎。
前线的压力,随着阵法威能的衰减而成倍增加。魔潮的攻势已非“汹涌”二字可以形容,那简直是来自九幽的死亡浪潮。形态各异、经过母巢残酷进化法则筛选出的暗影兽,组成了一支悍不畏死、只为毁灭而生的恐怖大军。体型庞大、力量惊人的“畸变体”如同冲锋的巨锤,每一次撞击都让联军盾阵剧烈摇晃;行动迅捷、爪牙淬毒的“暗影狼”则如鬼魅般穿梭,寻找防线的缝隙;而更令人防不胜防的,是那些能喷吐强腐蚀粘液的“脓疱怪”,以及能从阴影中或地底发动致命突袭的“潜影蜈蚣”。
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特制的破魔弩车发出沉闷的咆哮,粗大的弩枪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魔潮,往往能瞬间洞穿数头魔物,炸开一团团紫黑色的血肉烟花。然而,相对于仿佛无穷无尽的魔潮,这点杀伤犹如杯水车薪。防线在持续的后退,每一步后退的土地,都浸透了鲜血,散落着残破的兵器和不成形的尸骸。
“顶住!给老子顶住!一步都不能退!” 赵铁柱的怒吼声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竟暂时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他此刻的形象堪称可怖,原本厚重的玄铁重甲上布满了深深的划痕、凹陷以及被腐蚀出的坑洞,几处甲叶甚至已经碎裂脱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最深的一道在他的左肩,几乎可见白骨,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魔物的粘液不断流淌,将他半个身子染成骇人的酱紫色。但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却燃烧着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的战意。他手中那柄门板般的裂魂战斧,暗金色的斧刃早已被魔血浸染得幽光闪烁,每一次挥舞,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斧罡过处,扑来的畸变体被拦腰斩断,内脏污血泼洒一地;试图偷袭的潜影蜈蚣则被精准地劈开头颅,腥臭的浆液爆溅。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这席卷一切的毁灭浪潮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他眼角的余光不断瞥见熟悉的战友倒下。左边,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盾牌被脓疱怪的粘液腐蚀穿透,粘液溅到他脸上,瞬间皮开肉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随即被几头暗影狼扑倒,声音戛然而止。右边,一名雄壮的蛮族战士刚刚奋力将一头畸变体砍翻,还未来得及喘息,脚下土地猛然裂开,一头水桶粗的潜影蜈蚣探出半截身子,锋利的口器瞬间刺穿了他的兽皮战靴和小腿骨,战士闷哼一声,脸上闪过极度的痛苦,下一刻便被蜂拥而上的魔物淹没了嘶吼。
悲愤、绝望、如同深渊般的无力感……这些负面情绪如同无形的瘟疫,在残存的将士心中蔓延。阵列开始出现散乱的迹象,配合变得生涩,士兵们的眼神中除了血丝,更多了几分茫然与恐惧。若不是经验丰富的乌木萨满,带领着蛮族战士跳着古老的战舞,吟唱着苍凉而充满生命力的祷文,以萨满灵光勉强支撑住部分区域的士气,恐怕这道摇摇欲坠的防线,早已从内部彻底崩溃。
千钧一发,生死存亡之际!
赵铁柱猛地将裂魂战斧沉重的斧刃顿入脚下浸满血污的土地,发出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咆哮!这咆哮非同一般,并非纯粹发泄怒气的吼叫,其中更蕴含着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古老、蛮荒、充满了不屈意志的力量波纹!仿佛远古战神的战鼓,在这一刻被他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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