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与孝,大义与私情,宫规与亲情,如同无数把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中反复灼烧、拉扯,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裂。那无形的压力重若山岳,让她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几乎要跪倒在地。
就在这时,冰镜中,备受折磨的冰芸似乎感应到了姐姐内心无边的痛苦与挣扎,她猛地抬起头,不顾锁链勒紧皮肉的疼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冰镜的方向嘶声喊道:“姐姐!不要管我!不能把珠子交给他们!他们是……呃啊——!”
话未说完,一道凝聚着阴寒之力的冰鞭,如同毒蛇般凭空抽来,狠狠落在她单薄的背脊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冰芸痛得浑身痉挛,猛地蜷缩起来,后面的话语化作一声压抑的痛呼,再也无法说出。
但妹妹那决绝的眼神,那未竟的警示,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炸开!这不仅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更是彻底点燃了冰萱骨子里那份被圣女身份压抑已久的倔强、智慧与反抗的勇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死!但同样,她绝不能让自己和妹妹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让雪魂珠落入奸人之手!
“嗬……”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极致的冰寒灵力在奇经八脉中疯狂流转,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和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再抬起头时,她眼中的挣扎与痛苦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所取代,清冷的声音如同碎冰撞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对着冰镜道:“寒月,立刻放开我妹妹,确保她安然无恙。我自会带着雪魂珠,前来与你交换。但若我赶到之时,发现我妹妹再有丝毫损伤……”她将手中的雪魂珠微微举起,一丝精纯的冰系灵力注入其中,珠内流转的光晕骤然加速,散发出一种极不稳定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我便立刻引爆这雪魂珠的本源内核!届时,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到!你应该清楚,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决心!”
冰镜另一端的寒月夫人眼神骤然一眯,脸上那猫捉老鼠的悠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怒与凝重。她显然没料到,这个一向清冷自持、循规蹈矩的圣女,被逼到绝境后竟能展现出如此狠厉决绝的一面。她死死盯着冰萱手中那光芒躁动不安的雪魂珠,沉吟了足足三息,这才挥了挥手,示意行刑者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好!萱儿果然长大了,懂得跟姨娘讲条件了。姨娘答应你,暂时不动冰芸那丫头。带着雪魂珠,来冰狱最底层交换吧,姨娘……等着你。”
话音落下,冰镜上的画面一阵模糊,随即恢复正常,只映照出冰萱自己苍白而冰冷的面容。
冰萱心中冷笑,她岂会不知这只是寒月夫人的缓兵之计?冰狱是天宫守备最森严、禁制最恐怖的地方,一旦她真带着珠子踏入那里,无异于自投罗网,不仅妹妹救不出,自己和雪魂珠都会成为瓮中之鳖,任人宰割。坐以待毙?绝无可能!她必须兵行险着,另寻生路!
没有丝毫犹豫,冰萱迅速取出一只仅有拇指大小、通体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的精巧储物坠子,小心翼翼地将雪魂珠放入其中。玉坠触体生温,能极好地掩盖雪魂珠散发出的特殊能量波动。她将玉坠贴身戴好,感受着那一点温凉紧贴在心口。随即,她身形一晃,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没有实体的淡淡白影,与周遭呼啸的风雪、流转的寒气完美地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掠出了冰璃殿,没有半分迟疑地朝着与冰狱相反的、天宫外围那片被称为“无尽雪海”的禁地方向疾驰而去。
她早已不是那个只知诵经修法、恪守宫规的懵懂圣女。近年来,寒月夫人一党行事越发诡秘,天宫内偶尔流露出的陌生而阴邪的气息,以及一些针对忠于老宫主势力的清洗,都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在暗中调查中,她更是发现了一些后党与宫外不明势力(极可能是魔修)勾结的蛛丝马迹。为此,她暗中做了许多准备,布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暗棋。其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利用一次以巡狩边境、安抚寒脉为名的外出机会,冒险与雄踞一方、以海上贸易和强大船队闻名的黑石城长老龙四海,建立了极其隐秘的单线联系。龙四海为人仗义,对魔修深恶痛绝,且其掌控的船队是少数敢于并且有能力穿越北部狂暴冰海,靠近雪域边缘的势力之一。他们曾约定,若天宫有变,或她遭遇不测,需要外力援助时,便在无尽雪海边缘人迹罕至、礁石林立的“碎冰湾”进行接应。
“芸儿,坚持住……等着姐姐……姐姐一定会救你出来!”冰萱在心中默念,如同最虔诚的誓言。她将所有的担忧、恐惧和对妹妹的思念,统统转化为奔逃的力量,将自身修炼的《冰魄幻影诀》施展到极致,速度再次暴涨,在茫茫雪原上留下一连串几不可见的淡淡足迹。
然而,雪魂珠的失窃和她并未前往冰狱的动向,很快就被寒月夫人察觉。
“废物!一群废物!让她跑了!”寒月夫人尖锐饱含怒火的咆哮瞬间响彻整个天宫上空,震得宫殿檐角的冰棱簌簌掉落,“圣女冰萱,盗取镇宫圣物雪魂珠,背叛天宫,罪无可赦!传我法令,封锁所有出口,启动外围追踪禁制!所有执法队、暗卫听令,全力追捕,生死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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