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这座饱经战火与阴谋洗礼的北境雄城,在萧厉以铁腕肃清内奸、整饬军政之后,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死寂。城墙之上,新增的岗哨如同钉入砖石的楔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远方被灰霾笼罩的荒野。城内街道,往日繁华的市井喧嚣被一种压抑的沉默所取代,百姓们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硝烟的味道,那是源于对未知威胁的深切不安。
表面的平静,掩盖不住地下汹涌的暗流。来自后党方面的雷霆报复虽未即刻降临,但那延迟本身便是一种更深的折磨,仿佛一柄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会坠落的利剑。与此同时,北境广袤的土地上,魔物的活动非但没有因断魂隘一役的胜利而消停,反而呈现出愈演愈烈之势。各地斥候如雪片般飞来的急报,不断描述着新的恐怖:废弃的村庄发现被吸干血液的牲畜,边境巡逻队遭遇小股形貌狰狞的低阶魔物袭击,甚至夜空中偶尔会划过不祥的、带着硫磺气息的诡异流光。这些零星的侵袭,如同高烧病人体表不断冒出的脓疮,预示着体内病毒的疯狂滋长。而远在断魂隘深处,那受创蛰伏的暗影母巢,其散发出的邪恶魔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缓慢复苏的巨兽心跳,一声声,沉重地敲打在所有感知敏锐者的心头,提醒着他们,真正的灭顶之灾,正在黑暗深处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萧厉屹立在王府最高处的观星台上,寒风吹动他玄色王袍的衣角,猎猎作响。他深邃的目光越过黑石城鳞次栉比的屋顶,投向北方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寒冷。被动防御,终是下策,唯有寻根溯源,彻底封印那魔灾的源头,方能换来一线生机。希望的火种,便系于那虚无缥缈的传说——“封印之地”。然而,古籍中的记载支离破碎,乌木萨满部族那些用古老语言吟唱的歌谣也晦涩难懂,所谓的“钥匙”更是如同镜花水月,无处可寻。希望渺茫,前路仿佛被浓雾封锁。
转机,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与煎熬后降临。
龙四海回来了。这位忠心耿耿的将领,如同从地狱血海中杀出的修罗,一身征袍破碎不堪,遍布干涸的血迹与利刃划开的创口。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拖着濒临崩溃的身躯,突破了海上魔修与贪婪海盗的重重围追堵截,将两个至关重要的“存在”带回了黑石城。其一是身受重伤、气息奄奄的雪域天宫圣女冰萱,她精致的面容苍白如纸,周身萦绕的寒气都变得微弱而不稳定;其二,便是那枚关系重大的、散发着极致冰寒气息的宝珠——雪魂珠。
冰萱被立刻送入王府守卫最森严的静室,由医术精湛的崔清芷亲自出手,会同王府内最好的医师,动用珍藏的灵药,全力救治。而雪魂珠,则被萧厉下令,安置于王府地下深处,那由历代镇北王耗费心血构建的秘库之中。秘库内外,不仅有着厚重的玄铁巨门,更布置了数重强大的隔绝与防御阵法,以确保其万无一失。
命运的齿轮,就在雪魂珠被置于秘库核心阵眼,与萧厉、以及他随身携带的某物,还有伤愈后重返岗位的赵铁柱同处一城之时,开始了悄无声息却又惊天动地的咬合。
这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阳光勉强穿透阴云,给肃杀的黑石城带来一丝稀薄的暖意。萧厉正在书房内,与心腹谋士李伏波以及伤势初愈、气势却更显沉凝的赵铁柱商议着近期军务与边境防线的调整。案几上铺开着北境的巨大地图,上面标注着近期魔物活动的红色区域,触目惊心。
商议间隙,萧厉下意识地摩挲着悬挂于腰间、紧贴内衫的那枚蟠龙玉佩。这玉佩,是弟弟萧绝失踪前所佩之物,质地非金非玉,触手初觉温润,细品之下却有一丝极细微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阴寒。自从得到它,萧厉曾无数次尝试以自身强大的龙气或神念探入其中,除了能模糊感应到其材质非凡,内部蕴含着一丝微弱却精纯到极点的奇异能量(那并非他所熟悉的龙气,而是一种更为古老、苍茫,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本源力量)外,始终一无所获,它就像一枚沉睡的顽石。
然而,就在这一刻——
嗡……
一声极其轻微,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震鸣,却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直接源自灵魂深处,或者说,是宇宙最基本的弦被拨动后产生的共颤,毫无征兆地在萧厉、赵铁柱,乃至地下秘库中那枚雪魂珠的“灵觉”中响起!
萧厉身躯猛地一震!手中那枚一直温顺的蟠龙玉佩,在刹那间变得滚烫,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烙铁!玉佩表面那原本内敛的光泽骤然变化,不再是凡俗的莹润,而是泛起一种如同深邃星空般的微光,点点星辉在其中隐约流转。玉佩中心,那丝沉睡已久的奇异能量,如同被至高无上的君王号令,骤然苏醒,化作一条欢腾的游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活力,在玉佩内部狭小的空间里奔腾流转!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与指引之意,顺着与他手掌接触的部位,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他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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