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的望云坛。
这名字听着仙风道骨,实则是一处绝险之地。它并非建于山顶,而是由人力硬生生从贺兰山脉的一处绝壁上开凿而出,如同一只巨鹰的巢穴,悬于千仞之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罡风如刀,终年不休。
西夏人选在这里,心思昭然若揭——此地三面悬空,只有一条狭窄的石道可供出入,易守难攻到了极致。在他们看来,杨康就算有十万大军,也绝不敢在此地动武,否则稍有不慎,人质和双方的高层都可能与这高台一同坠入深渊,化为齑粉。
我被当成最重要的“祭品”,由苏妙“搀扶”着,押送至望云坛。“王妃,当心脚下。”苏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
我懒得理她,目光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整座高台由巨大的青石铺就,中央是一座三层祭坛,四周旌旗猎猎,西夏的士兵披甲执锐,神情肃穆,每一步都踏出金石之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肃杀与紧张交织的诡异气息,风从耳边刮过,都像是亡魂的呜咽。
我被安置在主桌侧后方的一座半开放式阁楼内,名曰“望风阁”。一道细密的珠帘垂下,既能让我清晰地看到下方的一切,又能将我与那场决定生死的谈判隔离开来,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观赏品。
内心OS:可以啊这布景,VIP包厢视角,还是带珠帘的朦胧风。啧,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我这儿就是最佳观影区。
我坐定后,李清帆与摩诃迦罗联袂而至。李清帆一身太子蟒袍,脸上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紧张;摩诃迦罗则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高僧模样,仿佛是来参加水陆法会,而非一场决定两国命运的鸿门宴。
他们在我看不见的角度落座,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和侧脸,稳如老狗地坐在主位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高台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珠帘叮当作响,也吹得人心惶惶。西夏方的将领们开始交头接耳,连李清帆都频频望向那唯一的通道,神色愈发不耐。
内心OS:怎么回事?男主角耍大牌迟到吗?再不来这帮人就要把桌子掀了啊!还是说……杨康那家伙怂了?不可能,按他那疯批人设,字典里就没这个字。
就在我腹诽之际,对面,那片被万丈悬崖与浓重铅云占据的背景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黑点由远及近,不疾不徐。没有千军万马的簇拥,没有仪仗扈从的喧哗,他就那样独自一人,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上了通往望云坛的石道。
我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漏跳了一拍。
当他踏上高台的那一刻,我才下意识地将目光越过他,投向他来时的方向。然后,我看到了。
他身后,是万丈悬崖。而在悬崖之下,更遥远的地平线上,是一道沉默的、黑色的浪潮。那是由十万黑甲精锐组成的钢铁军阵,无声无息,却黑云压城。他们是静止的,却仿佛蕴含着下一秒就能吞噬天地的雷霆之力。
他孤身前来,却又不是孤身一人。那十万大军,就是他最震撼、最无可辩驳的背景板。
仿佛一人,便是一支军队。
风更烈了,将他玄黑色的貂皮大氅吹得猎猎作响,如同暗夜中展开的羽翼。随着他越走越近,那身内衬的纯白龙纹战袍也显露出来,两种极致的颜色在他身上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那白色是如此纯粹,一丝不苟地束缚着他精悍的身躯,连最上面的一颗盘扣都系得严严实实,透着一股近乎残忍的自律与禁欲感。
他终于在主桌对面站定,缓缓落座。阳光恰好在那一刻穿透云层,一缕金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本就深邃的五官勾勒得愈发分明。
沙场的风雪与峥嵘,非但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疲态,反而像最顶级的工匠,将他每一分线条都打磨得更加凌厉、更加完美。他的肩膀更宽了,撑起王袍的姿态充满了力量感;腰身劲瘦,被腰带紧紧束缚,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
内心OS:该死的,军装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这13装的,我给满分!单刀赴会,身后是千军万马的沉默背景板,这电影分镜绝了!这该死的压迫感……疯批霸总今天帅得有点犯规啊!不行不行,黄蓉你要矜持,你可是见过大场面的女人……等下,腿有点软是怎么回事……
好歹平复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再抬头时,我已经恢复了“冷漠人质”的表情。
可我这边的心理活动再丰富,也影响不了谈判桌上的剑拔弩张。等我将视线从杨康身上挪开,扫向周围。这一看,心里又是一咯噔。
只见高台两侧的山崖阴影处,不知何时已立满了一品堂的高手。那些人打扮得奇诡异常,有的光头有的掩面,有的发色斑斓如中毒已深,身上缀满各式金铁饰物,走动间叮当乱响。在他们身后,数门黑沉沉的炮口森然展露,正阴恻恻地瞄准高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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