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宫门依旧紧闭,将外界的纷扰与风险隔绝在外。宫内,沈眉庄正与安陵容在内室说着体己话,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棂,带来几分暖意。
“眉姐姐万福。”安陵容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比平日晚请安的时辰来得更早些,“昨日听闻沈家两位兄长蒙皇上赐宴养心殿,天恩浩荡,妹妹心里真是替姐姐高兴。”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锦盒,“这是妹妹做的一个小如意结,手艺粗陋,愿姐姐事事如意,平安顺诞。”
沈眉庄让她起身,唇边含着一丝真切的笑意,示意扶月接过:“你有心了。”她打量着安陵容,“我瞧你今日气色极好,可是有什么喜事?”
安陵容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不瞒姐姐,昨日家中递了消息,说凌远已被授了正八品行人司行人之职,母亲也已动身赴京了。”她抬眼,眼中满是感激,“这一切,若非姐姐在宫中照拂,陵容与家中,断不敢想。”
“这是你弟弟自己争气。”沈眉庄温声笑道。正说着,守在殿外的藏云无声地走近,俯身在眉庄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眉庄眸光微动,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淡了些,对安陵容道:“莞贵人派了浣碧过来,送些点心。你且宽坐。”随即对藏云吩咐,“本宫封宫静养,不便见外人。让扶月去接了吧,按例给赏,打发她回去。”
永寿宫门外,浣碧捧着食盒,看着眼前紧闭的宫门和神色平静的扶月,脸上期待的笑容僵住了。她不死心,在扶月接过食盒并递上赏银时,刻意提高了声音,确保话语能穿透门缝:
“扶月姐姐,请您务必代为回禀庄嫔娘娘!这桂花糕,是我家小主去年秋天亲手采了金桂,用蜂蜜一点点腌渍,藏在冰窖里,就盼着能做给娘娘尝鲜!我家小主如今协理六宫,看着风光,实则孤立无援,华妃娘娘处处刁难,日夜忧心……万望娘娘看在往日情分上,若能稍稍伸于援手,我家小主定感激不尽!”
扶月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宫内已传来沈眉庄清冷的声音,虽不高,却清晰地透过门扉:“藏云,去告诉她。莞贵人的情谊本宫心领,但这糕点,还是拿回去吧。”
藏云应声而出,面无表情地看着浣碧:“浣碧姑娘,我家娘娘说,她如今封宫养胎,莞贵人这份‘心意’太重,她受不起。 另外,若莞贵人觉得协理六宫实在劳累,不妨向皇上皇后请辞,也好过让下人在宫门前诉苦,平白失了体统。”
浣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愤难当。她一把夺回食盒,捏着那荷包,扭头就走。扶月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转身回宫,厚重的宫门再次无声地合拢。
宫道之上,怨气滋生,浣碧脚步又快又急,那身水绿色的宫装虽形制与旁人无异,但用料明显更为挺括,衣襟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暗纹,在春日阳光下流转着不易察觉的微光。最惹眼的是她的头饰,梳得一丝不苟的小两把头,正中簪着一支点翠镶珠蕊的绢质海棠花,旁边点缀着两朵小巧的粉色绒花,侧边还斜插了一支鎏金点珠的蝴蝶簪——这后两样,尤其是那支鎏金簪,分明是答应的位份才能用的饰物,原是甄嬛赏她让她低调戴着玩,可浣碧便迫不及待地戴出碎玉轩,在这宫道上悄然彰显着与众不同。她面容本就如花似玉,此刻因怒气染上薄红,更添几分颜色,眉眼间那份不自觉流露的打量与思量,让她不似寻常宫女。
佩儿小跑着跟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脸色。
“真是……”浣碧胸口起伏,将到了嘴边的重话咽了回去,换作一声带着委屈的冷哼,“我们小主如今协理六宫,忙得晨昏颠倒,近日更是时常精神不济,容易嗜睡。庄嫔娘娘倒好,关起门来万事不理,连当面说句话的情分都没了。”
佩儿连忙附和:“姐姐说的是,庄嫔娘娘也太谨慎了些。许是……许是怕打扰?”
“谨慎?”浣碧唇角勾起一丝讥诮,“怕是觉得我们如今是麻烦,避之不及吧。”她目光扫过宫墙,仿佛能穿透重重殿宇看到安陵容的影子,声音更低,却带着刺,“有些人,靠着些微末技艺攀了高枝,便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殊不知,乌鸦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佩儿会意,知道她说的是谁,目光艳羡地瞟过浣碧发间的鎏金蝴蝶簪,凑近低语:“姐姐何必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凭您的品貌气度,在这宫里也是拔尖儿的。就说您头上这鎏金簪子和点翠绢花,奴婢瞧着,比好些正经小主戴的还精巧呢!也就是咱们莞贵人心善,疼您,才把这样的好东西赏您。”
这话让浣碧心里的气顺了些,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的鎏金簪子,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但旋即又被现实刺痛。
二人不再多言,匆匆离去。然而,她们的对话,连同浣碧那逾制的头饰,一并被隐在暗处的耳目记下,迅速呈报给了翊坤宫。
因着皇帝出宫巡行,皇后称病免了连日请安,今日是难得齐聚。华妃来得最晚,扶着颂芝的手,凤眸微挑,扫过端坐下首、脸色似乎比平日更苍白几分的甄嬛,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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